“你……你你你……你是谁?”绿翠跌坐在地上,颤抖着看着那黑影。
凤若凉进了屋子,屈指一弹,点亮了桌子上的灯烛,坐在凳子上偏头看着地上的绿翠,“谁让你来的?”
绿翠浑身还是抖着的呢,没有因为那黑影是不是鬼就不害怕,在她眼里凤若凉和鬼没有什么区别。
曹娥已经装着胆子走过来了,远远的看见屋子亮着灯了没那么害怕了,走近了,又不敢探头看,就撞着胆子问了一声,“谁?”
没人回答她,里面只有抖抖索索的声音,曹娥疑惑,便抬头看了进去。
一眼便看见凤若凉那双红瞳静静的看着她。
曹娥一惊,手里的灯笼瞬间落地,连忙跪了下去。“公主!您,您回来了。”
凤若凉没有回答,扫了一眼那在地上发抖的绿翠,“她怎么在这里?”
曹娥看了一眼绿翠,也是一头雾水,她怎么知道绿翠为什么在这,但是凤若凉这话就是怪她了。
当然怪她了,凤若凉不在,这苑子她应该看好的,怎么就让绿翠进来了?
“公主……奴婢奴婢不知啊。”曹娥慌忙开口,又转头看着绿翠,“你在这干什么啊?”
绿翠都已经爬上宋年轲的床了,也已经搬到了芳华苑,不用在伺候于诗柔了,那她来凤若凉这里干什么?
绿翠脸色惨白,喉咙都要被堵住了一般。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凤若凉会这个时候回来。
“不说吗?”凤若凉好像没什么耐性。
绿翠听她这语气,脚底一股寒气冲了上来,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便看到了凤若凉和那小兽的对视。
那小兽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侯菱华被伤的时候她在场啊,谁都没反应过来,侯菱华就伤成了那个样子。
“公主!公主!”绿翠连忙爬了起来,跪倒了凤若凉脚底。
“您放过我!”
“你来干什么?”凤若凉微微低头看了绿翠一眼,语气似乎比那四九寒天还要冷。
绿翠心跳的飞快,饶是她那么机灵的脑子,到现在也没想到说法。
她要怎么说?
曹娥看着绿翠慌张的样子,她也不明白。
凤若凉偏头看着烧的很旺的火炉。心里一股暖流。
曹娥做不出那么干净的活儿,那火炉干干净净的,却烧的那么旺,她也不会做。
那就只能是陈酿做的。
绿翠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理由,最后被凤若凉一掌打了出去。
那寒冷的天,冰冷的地,都不及绿翠倒吸的那一口寒气。
她软绵绵的躺在地上,脑海里是宋年轲那俊美的面容,是他靠在她耳边,一声一声唤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可那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王爷……”
绿翠缓缓朝前方伸出手,可她什么都没握住,那手终是慢慢垂了下去。
绿翠死了。
就在曹娥的眼前,这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了她眼前。
她跪在地上,身子抖成了筛子。
“退下。”头顶响起凤若凉冷冷的声音,曹娥连礼都行不全,磕磕绊绊的跑了出来。
她根本就不敢在院子里停留,院子里是绿翠孤零零的尸体。
冲进房间,她没有关门,掌了灯,望着黑漆漆的门外,那寒风呼啸着,听着像是一个人凄厉的嘶吼,曹娥颤颤巍巍的又去把门关上了。
门合上那哐当一声却把她自己都吓到了。
曹娥跪坐了地上,头顶着门,眼泪止都止不住。
她害怕,她真的害怕。
她怕死。
几天前,绿翠还神采飞扬的跟她说着话,眉目间都是翻身做主子的喜悦,可这人……怎么就说死就死了呢?
她对绿翠当然没感情,有什么感情呢,可她的心很慌,也难受,就像张方一样,她跟张方更是谈不上感情,甚至还有些仇恨。
张方的残废不就是她一手造成的吗?
她想去想明白张方和绿翠到底是怎么死的,可她想来想去脑海里只有凤若凉那双静静看着她的红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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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这场雪来的很晚,可它到底是来了,缓缓落下的白物盖住了绿翠的尸体。
最先发现她的,是陈酿。
陈酿早上看着宋年轲去上朝了,便来给凤若凉田煤。
可那平稳的院子里忽然就高出了一块,那是个人。
陈酿走了过去,看见绿翠和着已经干涸的鲜血躺在那里,手伸向前方,不知要抓住什么。
他走向凤若凉的屋子,轻声道,“是公主回来了吗?”
凤若凉睁开眼睛,挥手开了门。
陈酿提着手里的木桶走了进去,“老奴来给公主添煤。”
凤若凉点点头,看着陈酿蹲在那里,“真暖和。”
陈酿将那烧尽了的灰尘装了起来,“天太冷,怕公主回来来不及。”
凤若凉静静的看着陈酿似乎已经直不起的背,“陈伯,你想要什么?”
陈酿添煤的手微微一顿,摇了摇头,“老奴什么都不想要。”
“陈伯你是有本事的,我知道。”凤若凉靠在了床头,“可你老了,我不能再让你上战场了。”
“公主。”陈酿添好了煤,站了起来转过身,“老奴一介平民,只要边疆无战事,国家兴旺便知足了。”
凤若凉点了点头,“快了。”
陈酿微微一顿,才拿起了木桶。
凤若凉这句快了绝不是快达到国家兴旺了,其实现在的凤国虽然比不上以前的凤国,但是比起那些小国还是好很多了。
她这句快了,应该是快动手了。
这个国家是姓凤,但是绝不是属于凤易的。
“公主,那老奴退下了。”陈酿道。
凤若凉点点头。
陈酿退了出去,关好门,将木桶放了回去才叫人来处理绿翠的尸体。
绿翠死了的消息轰然在王府里炸开了。
他们早就知道绿翠爬上宋年轲的床没有那么简单,平静是因为凤若凉还没回来,可任他们怎么想,都没想到绿翠会死。
前一天他们说起绿翠的时候语气里还带着嫉妒,可是如今在提起来便是唏嘘了。
活生生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于诗柔憔悴的靠在床头,她不想下床,下了床做什么呢?没人来看她,她又没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