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宫中特有的毒酒——百岁欢。
杀人不过三秒。
掌事太监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他将毒酒灌了下去,就收回了手。
丝毫不再去看云美人。
因为他知道,刚刚还拼命挣扎的人儿,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娘娘。”掌事太监直起身,对着元曼梅的背影行礼,“都好了。”
那驻留在殿前许久的人,终于缓缓走了。
宫女们随着离开了。
留下掌事太监指挥两个小太监收拾残局。
宋邝多看了云美人一眼。
那先前还算得上貌美的人儿此刻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原本皙白的小脸成了乌紫色,一双杏眼里都是不甘。
宋邝走了。
掌事太监让那两个小太监将云美人拖了出去。
于是这先前还算得上热闹的甘泉宫只剩下了不知所措的宫女们。
不是无措他们的主子死在了他们面前。
进了这后宫,他们知道这是常事儿。
无措的是,他们再次选错了主子。
明日该是都要回到那尚宫局,做最下等的活了。
-
元曼梅走的不快,深夜了,这炎热的天算是消停了一些。
迎面吹来的夜风也终于不再闷热的让人无法忍受。
可元曼梅偏偏觉得她还是闷的。
这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她常常这般。
从她坐上这后宫之主的位置,不,或者说从她入了这后宫。
她早已数不清手上沾染了多少条人命。
就像卫宗永远不可能停止纳妃,她也永远停不下这杀人的手。
人都是这样,喜欢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情。
就好似她明知道杀了他们这是没用的,她从很早很早的时候便知道了。
她杀了一个,卫宗就可以重新临幸一个。
她永远也杀不尽天下的女人,所以也永远不可能重新挽回卫宗的心。
元曼梅忽然停下了脚步。
身后一众宫女们慌忙停了步。
可元曼梅重新又抬了步,宫女们脸上也没有奇怪的神情。
元曼梅的的目光比从甘泉宫走出来的时候还要落寞。
她是想要卫宗的心吗?
不是。
她只是想要坐稳这皇后之位,待卫宗陨落之后,卫元驹登基,她便成了太后。
到了那个时候,她大概也就不屑这后宫的争斗了。
她也厌倦了这样的日子了。
杀的人多了,终究夜不能寐。
所以卫宗临幸这云美人的时候,她忍住了。
后来调查出这云美人的身世以后,她更没了下手的欲望了。
一个花柳之地出来的妓子,还妄想瞒天过海爬上龙床?
恐怕卫宗早在第一日便知道了这云美人的来历。
只是他不能理解卫宗为什么还要频频来这甘泉宫。
卫宗不可能碰她的。
那他这一月里又为什么要来这甘泉宫八次?
原本她当真是不在意的。
一个都没有得到卫宗的身的人,还能如何?
可后来她还是慌了。
她怕卫宗到了这等年纪,贪图新鲜,新鲜这云美人的见识。
毕竟是从那风月之所出来的人儿,怕是刚好能哄得卫宗开心。
万一卫宗真的被她哄的开心了,不在乎她这肮脏的身子,封了妃要怎么办?
她是个美人,所以她确信卫宗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她杀了她有很多理由可以跟卫宗说。
但若是封了妃……这岂不就是另一个温飞瑶?!
当年温飞瑶也是进了宫晋升的极快,她都没来得及除掉她,她已经到了她不敢轻举妄动的位置了。
这一斗,就是九年了。
她有些怕了,她斗不了再一个九年了。
脸上这日日生出的细纹明晃晃的告诉她,她最缺的便是时间了。
所以今日她迟迟未睡,终于还是起了身,来了这甘泉宫。
了结她的一桩心事。
如今便去了结她的另一桩心事。
-
养心殿。
仇高邑挥手让小太监退了下去。
然后进了殿。
卫宗没睡。
仇高邑已经习惯了,所以他现在夜里几乎都不敢歇下。
他站在塌边很久,卫宗才终于从那本功法上抬了眼,看了仇高邑一眼。
“怎么了?”
“皇上……”仇高邑声音很轻,“云美人去了。”
卫宗脸上没什么变化,就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
他将那功法放在了榻上,站了起身,“如何死的?”
“这……”仇高邑顿了一下,才试探的道,“甘泉宫那边还没有上报死因。”
卫宗张开了双臂。
仇高邑连忙喊道,“来人!”
外面候着的四个宫女连忙快步进来,“参见皇上。”
“朕问你如何死的。”卫宗的语气重了几分。
仇高邑心里一惊,他微微抬眼看着宫女们给卫宗穿上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