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曼梅的声音是发颤的，她甚至已经有些不敢去看卫宗那双阴翳的眼。
“臣妾睡不着……来看看驹儿。”
“嗯。”卫宗淡淡的点了一下头，从眉间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元曼梅心里没底，只能试探的道，“皇上这般晚，是找驹儿有事儿吗？”
“不是。”卫宗摇了摇头，“朕是来找你的。”
“找我……找臣妾……出了什么事儿吗？”
原本还以为卫宗是来找卫元驹的，元曼梅的心落下去了一些，可此刻听到他是来找自己的，心又猛然提了上来。
“朕去了清霜宫，你不在，小邑子说你有可能在驹儿这，还真的在。”
卫宗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随意的小事儿。
仇高邑就随着点头。
这可并不是他的想法。
他可什么都没说。
只是卫宗去了清霜宫，元曼梅不在，他谁都没问便直接来了这明心殿。
结果元曼梅还真的在。
卫宗语气随意，可听在元曼梅心里便不是了。
卫宗从来没有这般找过她。
这般辗转的亲自来找她。
甚至他若是过了戌时，就不可能再来清霜宫。
可此时已经子时三刻了，卫宗不仅找她了，而且还是亲自来找的她。
元曼梅像是站在了那深海旁，摇摇坠坠的，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去。
“回宫吧。”
元曼梅忐忑，卫宗的声音却一直那般平淡。
明心殿到清霜宫不远，可元曼梅恨不得这条路走不到头。
但她如何奢望，清霜宫三个字还是出现在了眼前。
元曼梅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害怕进这清霜宫。
她像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一般，艰难的随着卫宗走了进去。
卫宗坐在了圆桌旁，仇高邑看了一眼元曼梅的脸色，就扫了一眼她身边的那两个小丫鬟，“还不去上茶去啊？”
春夏和秋荷连忙应声，“是。”
这殿内便只剩下了仇高邑他们三个人。
要是卫宗不开口，仇高邑是不出去的。
这些年来了，他能听的不能听的事儿太多了。
所以他活的更为谨慎，生怕哪一天伺候着的这位阴晴不定的帝王就让他脑袋搬了家。
卫宗很闲适，他静静的看着元曼梅，“皇后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没有。”元曼梅忙道，“臣妾只是没有想到皇上会在这个时候来臣妾这里，一时惊喜罢了。”
“嗯。”卫宗点点头，“朕睡不着，正听闻……”
他顿了一顿，像是漫不经心一般看着元曼梅的眼睛，“云美人死了。”
元曼梅猛然睁大了双眼，正对上卫宗看不出情绪的目光。
她蓦然一怔。
卫宗静静的看着她，继续道，“小邑子说还没查出死因，朕便想着来问问你。”
元曼梅脸上的笑像是挤出来的一般，“皇上说笑了，若是没查出死因，臣妾也说不出三分来啊。”
“这样吗？”卫宗笑。
他的笑和卫元驹全然不同。
卫元驹的笑很平淡，那笑是元曼梅看不懂的。
可卫宗这一笑，元曼梅除了心底那无限蔓延出的恐慌，什么都没有了。
“是。”她低着头应声。
“朕还以为皇后身为这后宫之主，是懂得的。”
元曼梅不敢抬头看卫宗的眼，她盯着那圆桌上繁琐花纹，干笑道，“皇上高看臣妾了，臣妾即便是在这后宫这么多年了，也看不透她们的心思。”
“也是。”卫宗轻轻颔首，“几十年怎么够看透一个人呢？”
元曼梅脸上那刚刚扯出的干笑因为卫宗这句话猛然消散了。
春夏和秋荷进来上茶，她们倒好茶原本是候在一旁的。
可仇高邑眉头一皱，“出去吧，还在这里干什么呀。”
春夏和秋荷便又一行礼，退了出去。
仇高邑眼见这两个不长眼的奴才关上了门，才将目光重新落在了元曼梅脸上。
他就知道卫宗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皇上说的是。”
元曼梅除了附和也说不出别的了。
卫宗端起那杯还有些烫手的茶，也不入口，只是轻轻晃着。
看着那热气融入这燥热的空气中。
“朕还是挺喜欢她的。”半晌，卫宗复又开口。
可这一开口便是让元曼梅浑身僵硬的话。
她怕什么还是来了什么。
甚至她心里已经生出了几分安慰来。
宽慰她今日的动手是对的，倘若她不动手，那这云美人真的要成为下一个温飞瑶了。
“云美人倒生的可人儿。”
元曼梅敛下了自己那些心思，笑道。
“朕是喜欢她那玲珑的心思。”
卫宗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元曼梅的眼睛，他目光里什么都不出来，可越是这般平淡的眼，愈发让元曼梅心慌。
尤其是听到卫宗这么说。
她就知道，这么多年了，对卫宗来说，新鲜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