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知道,这种时候与她是无关的。
珞儿扶着她缓缓离了席。
匡正平搀扶着酆弘图,低声道,“皇上,回宫吧。”
酆弘图吸了口气,吐出了嘴里苦涩的酒气,他摇了摇头,“去碧云宫。”
匡正平顿了一顿,点了点头,“喳。”他扶着匡正平转过了身,高声喊道,“摆驾碧云宫。”
酒意渐渐上了头,酆弘图呼着气,想着等下见到津琼怡要告诉她自己都做到了,酆家的江山,尧夏国的百姓。
他想要的一切,都渐渐回来了。
碧云宫的灯色稀明。
酆弘图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他皱眉道,“怎么不掌灯?”
匡正平刚想呵斥碧云宫的人,结果发现碧云宫门前连侍卫都没有。
他只得低着头应道,“是老奴失职了,老奴这就去安排。”
酆弘图摆摆手,推开了匡正平,摇摇晃晃的朝碧云宫走去。
他不愿意来这碧云宫,因为这碧云宫,就是一座囚笼,将津琼怡关起来的囚笼,而这囚笼,是他给她的。
如今他终于能告诉她,他们就快离开这囚牢了。
进了碧云宫,似乎因为已经子时了,宫里竟然都没有宫人。
匡正平一进来见到这场面,就连忙道,“皇上,是老奴平日里疏于管教,让这些奴才们太放肆了。”
是太放肆了,就算宫女们都去歇着了,怎么能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
可酆弘图没有开口,他静静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半晌,猛然冲向了津琼怡的寝殿。
他那么急切,推门的时候,险些摔倒。
匡正平慌慌张张的跟了过来,还未等开口,蓦然看见空荡的寝殿。
一怔。
他愣了一下,旋即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这不是偷懒了,是这……是碧云宫已经没有人了。
“皇上……”匡正平有些担忧的看着酆弘图。
太突然了,酆弘图在原地站了许久,才低声道,“谁来过碧云宫?”
酆弘图的意思,匡正平一下子便明白了。
毕竟宫中的格局很清楚。
只有两派,钟淑穆一派,酆弘图一派。
而酆弘图这一派,这只有津琼怡一个人,就连那陪着酆弘图到深夜的朱从云都是钟淑穆的人。
这些事情,匡正平心里都看的明白。
津琼怡突然失踪,酆弘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钟淑穆也情有可原。
他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回皇上,太后今日没有派人来过碧云宫。”
“丞相呢?”
“丞相在庆功宴之前未曾入宫。”
“宫人呢?宫人都哪去了?!”酆弘图猛然喊道。
津琼怡不见了可能有很多原因,但为什么,宫人一个都不见了?
匡正平也奇怪这个事情。
他顿了顿,才缓道,“皇上……许是刚刚的事情。”
前面庆功宴正是热闹的时候,大家又都喝上了头,应该是那个时候的事情。
酆弘图蓦然转过了身,大踏步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匡正平刚要跟上去,见酆弘图又停住了,没有做声,等着他下命令。
方才那些积压上来的酒气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秋夜里的冷风甚至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忽而转身朝书房走去。
不可能是钟淑穆的。
她动不了她。
在这如囚牢一般的皇宫中,没人能奈何她,也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让她消失。
心里那个答案涌出来后,酆弘图的心忽然就堵住了,他缓缓的朝书房走去,每一步都像是在心里压了一块石头。
他忽然有些冷,他害怕。
匡正平跟在后头,见着酆弘图发抖的样子,约莫猜出了一分。
站在书房门前,他驻步了。
这里,该是鲜少有人来过。
她日日修炼,岂会来这种地方,而他,甚至都已经很少来碧云宫。
这里,谁会来呢?
匡正平陪着酆弘图站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才见着酆弘图推开了门。
还是没有人。
甚至因为罕无人迹有些荒芜。
那空荡荡的书房像是酆弘图的心一般,蓦然变空了。
匡正平站在门口没有跟进去。
他听着酆弘图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缓缓动了几步,又停下了。
他站在书桌前,拿起那一张薄薄的纸。
上面只有两个字——珍重。
酆弘图的胸口忽然就吸不上气,他捏着那张纸憋红了脸。
“怡儿……”
他没有想过,不,他想过的。
这一天,他应该想到的。
她等不了了,他的期诺似乎从来都没了兑现的那一天。
书桌下是散落的纸张。
他缓缓蹲下了身子。
纸上散散落落的字才是她真正想告诉他的话。
“宏图,你要的权利,是这天下。
从来都不是江湖,不是我。
我要你放弃这天下,放弃这皇位,原本就是在勉强你。
我试过留在皇宫这座囚笼里陪你,但我做不到。
我终究喜欢的还是江湖,是恣意昂扬的生活。
我不要荣华富贵的日子,你过不了朴素简单的日子。
宏图,保重。”
酆弘图忽然便笑出声了,笑的湿了眼眶。
到最后,他已经让怡儿失望到连话都不愿与他说清楚。
他只配得到那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