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的那一瞬,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让解默萱每个毛孔都叹息着舒服,毕竟这是严冬,除了藏天谷要温暖一点,各处都还是很冷的。
解默萱透过袅袅的烟雾,看清了门内的景象,是两个相连的温泉池,白色卵石砌成,微微带着淡黄色的水面上不断升腾起淡淡的烟,空气中有种似有似无的药香。
温泉池边上有一处莲花形的淡青色石台。
解默萱走近石台,发现石台中央是一面光滑的镜子,镜子旁边刻着字——绝情断爱。
解默萱看着那四个字,莫名地感觉到心里一阵发凉。
镜子中间慢慢地出现了一个人影,竟然是她梦中出现过的亲生娘亲!
镜子里人影慢慢在石台上显现,出现了一个虚影,除了触摸不到,其余的就跟真人无二。慢慢的,石台上相继还出现了墨念奴、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白发男人和一个眉目有些熟悉的年轻男子……最后一个出现的,是穆凌笙!
在看到穆凌笙的虚影那一瞬,解默萱扑了过去,可是她的身子直接穿过了他的虚影扑到了石台上,什么都没有……
那些虚影站在她身边,微笑着。
而石台上慢慢出现一柄匕首,刀锋闪烁着寒意,刀柄上刻着纠缠的蛇纹。
解默萱看着那柄匕首,心里升起一阵寒意,“绝情断爱”四个字实在是太过触目惊心,她怎么可能“绝情断爱”?!生命里仅有的温暖她抓紧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放弃,怎么敢放弃!
“萱儿。”
熟悉的声音让解默萱一愣,在她身侧,穆凌笙的虚影如同真人一般温柔,解默萱的眼泪慢慢滑落,她知道她现在该做什么,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一回事。
那些对她好的人,她感恩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他们刀剑相向?!即使是虚影,那种背叛的感觉还是依旧很撕心裂肺!
“萱儿……”
“萱儿……”
“萱儿……”
“萱儿……”
陆陆续续的轻唤声像是细细的针扎在解默萱的心中。
“不……”她泪流满面地后退,踩上湿润的卵石,脚下一滑,跌进了温泉池里,温热的水瞬间没了顶。
解默萱不会游泳,那一刻,她也不想挣扎。
如果就这样结束也好,那些美好的都停在最美好的时候;那些不好的再也靠不近。
慢慢地下沉,温水灌入鼻息也没有难受的感觉,只是意识慢慢的模糊了。
像是梦一般,解默萱的眼前出现了一些画面——
破旧的柴房在风雪中摇摇欲坠,无尽的大雪还在肆无忌惮地纷纷洒洒,隐隐听得见破旧柴房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这一幕太过惊心又太过熟悉,她甚至能猜到下一刻即将发生的事情。
解默萱透过破损的缝隙看到了柴房里有一个小人儿,那是幼时的她,饥寒和恐惧重叠起深深的绝望,她已经听到了风雪慢慢压断房梁的声音,可是她无能为力。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自己蜷成一个小小的团,闭上那空洞无神的眼睛,使劲地催眠自己,睡着了就不会,不会害怕了……
解默萱看着那马上就要断掉的房梁又看看外面肆虐的风雪,最后将目光落在小小的自己身上,那种暗无天日的压抑感,她依旧感同身受。
这时候,门口传来响声,那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同时房梁上开始不断地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不要!”解默萱下意识地向门口喊道。
可是,急急冲进来的人没听到,也听不到。
一切都是在电光石火间,房顶全然塌下,墨念奴护在小小的解默萱身上,断木和碎瓦全部砸在她身上,她的嘴角溢出鲜血,可是岿然不动地、像山一般,稳稳地护住了小小的她。
“娘亲……”小小的她和再次目睹这一切的她同时轻声喊道。
解默萱趴在墨念奴的身上,可是那些断木碎瓦全部穿过了她的身体……
她再一次地看着悲剧发生而无能为力,天色慢慢变亮,所有的声响都慢慢沉寂,又有新的声音来代替。可是,娘亲的声音没有了,没有说话声、没有呼吸声、也没有了心跳声……四周寂静得可怕,好像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都失去了……生命。
她木然地抬起手,什么也触不到,雪花直接穿过她的手掌落在了这一片废墟上。
她是虚影?
还是这一切才是虚影?
她感觉不到雪花刺骨的寒冷,但却能够感觉到她眼泪流下来的冰冷。
四周慢慢变成黑暗,有着温暖触感的黑暗,耳畔有着听不清楚的嘈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