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做了个梦,其实不算梦,只是沉睡在大脑皮层里的记忆吧。梦里我和古子严还停留在三四岁的样子,他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五颜六色积木块聚精会神的搭积木。我拿着塑料小梳子给金发碧眼的芭比娃娃梳头发,嘴巴里还念念有词:“珍妮花公主,你今天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见安东尼奥王子,他一定会爱上你的……”一旁的母亲和古子严的父母聊的很是开心。那时候古子严的母亲还很健康,笑声很是嘹亮,一脸的憨厚老实。不知道古叔叔这么一个大帅哥怎么就娶了个跟村姑一样似的的老婆。当然,这些话都是我听母亲说的。
后来,古子严跑过来抢我的芭比娃娃,美起名曰:让公主住进他的积木城堡。我不肯,他只得硬抢,结果芭比娃娃的脑袋被扯掉了,我伤心的哇哇大哭。惹得大人们围了过来,我一边抽泣一边指着古子严控诉他。他低着头没有说话。古叔叔笑嘻嘻的拍拍我的头,说:“别哭了,叔叔再给你买一个。”
我愣是不肯,说:“不要,不要,我只要珍妮花公主!呜呜呜……”
一向幽默有趣的古叔叔招架不住了,带着古子严和他妈妈匆匆告辞,落荒而逃。
我负气的躺在沙发上,怒目圆睁。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母亲没有办法只有不管我,把杂七杂八的玩具收拾好,又去打扫房间。我泄了气,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父亲下班回来之后小心翼翼把我抱回房间,帮我盖好被子,关灯走出去。我那时才睁开眼,抿嘴笑。其实我在他回家的时候就醒了,我在装睡。我就想他多抱抱我,我喜欢他抱我的感觉,特幸福。后来,爸爸把芭比娃娃的头接好了,跟以前一样。而古叔叔一家前来拜访的时候拿来一整套的芭比公主,衣服鞋子一应俱全。古子严怯生生捏着古叔叔的衣角愤恨的瞪着我。我知道他一定又挨揍了。
和蔼可亲的古叔叔经过一番调解,我们握手言和了。当然,我们俩还是明里暗里各种不待见对方。碍于父母又缺少玩伴就将就着玩玩……
梦在这里戛然而止。我睁开眼睛,看外面阳光明媚,看天色应该是大中午吧。惨了,旷课加迟到,彻底挂了。我无语按住自己昏沉沉的脑袋,翻身起来,“啊咻”打了一个喷嚏,脑袋更痛了。给手机充上电,倒了一杯白开水,缓缓喝下,舒服一点。打开手机,满满都是未接来电,有古子严的,有温晴的,还有郭老师的……这下子搞得我诚惶诚恐,连郭老师都给我打电话,可见事情大发了,我离死也不远了。还有未读短信,首先是今天早上8点钟的温晴发来的短信:亲爱的,你自己好好休整,我帮你请了一天的假。你要快快恢复过来啊,马上就要一诊考了。
我看了这短信,眼泪花儿都快出来了。温晴,你怎么这么善解人意,料事如神啊!我谢谢你八辈儿祖宗。
然后就是一水儿的古子严的短信,我白眼一翻,看都没看,就全部删除了。删完又觉得后悔。追悔莫及啊。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我便删了个底朝天。QQ留言,微博互粉,微信互动,聊天记录都不厌其烦的一一删去,看着删着,心痛不已。我的笨拙和鲁莽,我对游戏规则的无视,我那颗扑通扑通跳着的虚荣心,因为遇到他,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壮。我不懂克制,不懂收敛,不懂逢场作戏,我太认真了,太用力了,我知道这样的爱太可怕了。那种感情,差点儿把我自己给摧毁了。我知道在这段感情结束的时候,我的样子可笑极了,像一个满脸淌着眼泪的小丑,额头上写着两个字:活该。我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点评自己十分客观公正,颇有大家之风。
我又喝了一口水。支撑着极不舒服的身子去煮饭,把米洗好,倒进电饭煲了,掺水,丢一把绿豆,一把花生,三颗枣子,少许枸杞……傻愣愣想了一会儿,想不起来八宝粥还该放什么东西,就把锅盖一盖。按了煲粥的键,设好时间,一个小时。我光着脚又从厨房摸到客厅电视柜下面放药的抽屉,取出一些常用药。服了四颗感冒灵片,一颗费诺芬缓释胶囊,还有一大把胃药。黄黄的药片,没有糖衣包裹,苦涩入喉。随后,我压着胃,晃晃悠悠的走进房间,窝在被窝里,沉沉睡去。这一次,没有梦,也没有记忆。睡的很安稳。一个小时之后,电饭煲的粥好了,发出尖锐的类似报警器的提示音。我睁开眼睛,叹了一口气,起身下床,意识还是不甚清明。拔掉电源插头,电饭煲安静下来,溢出白色的热气。我从碗柜里取出碗,忽而觉得脚冷的厉害,便放下碗去客厅找鞋。穿上拖鞋的双脚温暖了些,我转身走入厨房。揭开盖子,粘稠的粥冒着泡,冒着热气,我一手端碗一手拿勺,给自己盛满满当当的一碗。双手捧着碗,嘴里呼呼吹气,拿起调羹搅了搅,挖起一勺送进嘴里,怎么没味儿?忽然间想起来没有放糖,便翻箱倒柜的找糖,终于在碗柜的最上面找到了一小瓶白砂糖,贪心的倒了四分之一,搅了搅,一吃。哎哟喂,太甜了。我叹气,一口一口吃着,奈何心碎的我食之无味,但又觉得弃之可惜,只有往自己嘴巴里灌。
如今我的生活如同这碗粥,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热气腾腾的粥熏的我满眼氤氲。迅速吃完饭,躺到沙发上,耍了一会儿手机,觉得无聊。便起身开始扫地,拖地,擦东西,然后把碗洗了。我觉得我在发神经,收拾的再干净也没人愿意回这个家。父母不知道多久没有回来了,我只知道阳台的花全死绝了。父亲喜欢看花开,也爱打理这些个花花草草。有一次情人节父亲还送给母亲一盆自己种的白玫瑰。奈何时至今日,白玫瑰枯死了也没人在意。人走茶凉,感情不再,又何必苦苦执着于那些个的旧物。无谓的坚持是毫无意义的。
我苦笑,将一盆盆花草全搬进屋来,整整齐齐搁在电视柜旁边。天气冷,别给冻死了,说不定有些生命力顽强的花草来年会发芽的。我如此希翼着。对于父母的感情,也是这般希翼着。我一直都在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