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再浑浑噩噩之中变得单薄而短暂。
一晃眼,就已经是星期四了,离第一次月考的日子还有仅仅十几个小时。考试对于我们这些成绩不好的同学来说绝对是非常煎熬的过程。先考的云里雾里,再是漫长焦急的等待,最后被父母和老骂的狗血喷头。就是知道结果,成绩不会有多大的波动,但是还是会紧张,会双手合十对着天空乞求有天神相助。或者跑到成绩好的同学面前来抱一个名为“沾喜气”。明明知道没有用但是还是会傻兮兮的做,借以慰藉不安的心灵。
记得郭老师在讲台上上激情昂扬的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月考,希望你们能认真的考好每一堂科目。加油……”后面的内容,我用脚指头都可以想的出来,无非就是一些考试的注意事项和考试技巧,什么“先易后难”“7分钟搞定选择题”“英语先写作文”“一道题最多思考5分钟就要放弃,跳过这道题向后做”……各种各样的经验之谈,成为我们考试的“葵花宝典”。倒是因为情况有变或者出现一些老师的友好提示相互矛盾,以至于同学苦恼的抓脑壳儿。我低下头,写练习册,考试之后郭老师可能会布置的,用以打发无聊无用的时光。
回头看,温晴用一只手支头,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下,她百分之百在玩手机。到贴吧签到,关注偶像的微博,搜罗最新网络歌曲……她总能在手机里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以至于她在课堂上胆大心细的耍手机,对于我来说:这实在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再说,我也很难对于远离我的生活的东西保有源源不断的情感,一直坚持。
等到标明几考室,位置几的纸张被班委粘在教室前方课程表的左边,一群人就围了上去。
根本不用看,根据排名完全肯定,我和顾问是在一起的,因为我们上学期的成绩只差了0.5分。当时虽然不满自己不尽人意的成绩但是因为跟顾问排在一起而高兴了好久,最后还用剪刀把我们相挨的那张成绩单小心翼翼的裁开,剩下“顾问”“叶子”这四个端端正正的黑体字,四四方方的小纸条。自己在具象的事物之中不断证明“缘分”,寻求内心盲目的欢喜。其实想起来,这种傻事好像还做过不少。有时候,交作业会看似不经意的将我的作业本和顾问的作业本放在一起,或者,排队时,经过各种各样调动跟顾问站在一起,再或者,吃饭的时候,看他们那群人的去向而决定是去食堂,还是去小卖部泡面,或者,看他上了那两公交车就会拼尽全力的挤上去……这些细小的不值一提的人为地巩固“缘分”论。
星期五,上午8:00。我坐在第二考室中间的第二排。桌子上粘着“75”,全校75名,不算什么好成绩,在最好的特种班里处于中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得过且过的浑噩境地。真是非常尴尬的位置。
非常尴尬的位置……我看见前后桌的脸,我满脸黑线。
顾问在前,我在中,夏夕泽在后。顾问,叶子,夏夕泽;夏夕泽,叶子,顾问。顾问,夏夕泽。呵,真正的尴尬了。
我百无聊赖,第一堂考试依旧是语文。从一生下来就接触的母语,再经过小学的学习,还有初中的巩固加深,就算不好好做也不会及格。到最后,我只有对于语文还心怀希望。目不转睛的仰着脖子等着分钟转过钟面的二分之一。
好像因为古子严没有参加昨年的期末考试,所以就被安排在最后的10考室去了。那个考室全是那些平行班的蠢猪,他连抄的版本都没有。哎哟喂,想起他一年级狗屁不通的日记,被老师当作反面教材反复诵读:起床了,上课了,下课了,有上课了,放学了,回家了,吃饭了,睡觉了。我忍不住浮起笑意。
而温晴去了4考室,被我们班的语文科任老师监考,我想他在考试时一定会把试卷盖得严严实实的。
其他同学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真不知道这次考试难不难……我好紧张呀。”
“这个考室是郭敬腾监考的,死定了。他特别严格。”
“听说这次考试的作文的主题是朋友”
我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但是耳朵里还是塞进一些其他同学交谈的内容。
我回过头,准备和夏夕泽交流交流,来破除我格格不入的沉默不语。
结果她趴在桌上十分恬静安详的闭目养神。我撇嘴,将头再重新转回去。找不到事做,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开始整理笔袋里的考试文具。
2B铅笔,黑色中性笔,套尺,圆规,考试专用橡皮擦一字排开,又一个个收进笔袋。
顾问转过头,“叶子,借个直尺,我忘记带了。”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丝毫的感情。
我二话不说将直尺从套尺里取出来,面带笑容的递给他。
”谢谢。”他客气地说。眼神透过我的身躯,着落在我的身后。
他是在看夏夕泽。他是在看夏夕泽……还是再喜欢吧,无论是洛晨曦还是我都不能动摇那颗喜欢夏夕泽的心呀。可是,夏夕泽喜欢古子严……
他的脸近在咫尺,我可以清晰的感觉他一吸一呼的气息在我的脸颊上扑打出和煦和暧昧。
哎哟喂,现在算什么嘛,与我交谈,实则在注视夏夕泽。
但是我还是非常开心的说:“不用谢。我们什么关系,说这些!”
他笑,目光却没有从夏夕泽那张精致恬静的脸上游离回来。
好悲哀……真的很悲哀……不,是悲壮!我有种快要献身牺牲的感觉。
顾问喜欢夏夕泽根本不需要一些蜚短流长的谣言来得知。他真的很喜欢她呀……
有一次我们交换作业,那天我还精心打扮了一下,将头发梳的贴服,穿上新买的衣服,把鞋头擦得干干净净,出门前在镜子前照了又照,每一处细节都一丝不苟。我将作业交给顾问,他和我没有说一句话,背道而驰。
“叶子!”他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心里有升腾出喜悦之情。迅速的折回去。
他问:“夏夕泽怎么了?”
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不知道!”语气极其恶劣。
这就是满腔激情被凉丝丝的倾盆大雨打湿,发潮,霉烂……
还有一次,他在我的桌子上徒手写了个字,一下子就提起了我的兴趣。横死横活的要让他告诉我是什么字他起前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最后说:“你猜!”
“那你再写一遍,我没看清楚。”我扬起脸对他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他迅速的用指尖在桌子上花了几笔。是连笔。唯一能猜出来的不过是三点水。
‘那个字是三点水的。”
他点点头,“你继续猜。我知道你的智商不高,猜字需要时间。提示你,是我们同学的名字。”
一整天下来,我也没有猜出来。
最后顾问在我的语文书上留下了正确答案“泽”
夏夕泽的泽,有三点水的泽……
“不是猜不出,而是不想承认吧。”我暗自嘀咕。那时候的自己应该潜意识就根本不想承认夏夕泽在顾问的心理占有重要位置吧。
顾问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笑一笑,“没什么。”
他转过头去,也趴在桌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监考老师出现在门口,抱着一沓白花花的卷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嘻嘻哈哈的喧闹教室立刻安静下来。顾问也直起身来。
我回过头,夏夕泽还在睡觉。我伸出手,轻轻的敲了敲她的桌子。她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缓缓地伸了个懒腰。
我转过来,看见顾问看着我,眼里满是赞赏和感谢。还对我小幅度的点头。
我的眼神惊慌的逃脱到其他地方。监考老师今天穿的黑色修身针织衫上别了一枚玫瑰形状的胸针,但是今日看来没有平日的俗气。郭老师两手空空的走进来,向那位监考的女老师点头示意。女老师就开始发试卷和答题卡。
“请大家遵守考场秩序,不要作弊,不要不上交手机……”各种各样的不要不准。唉,没办法,这是考场秩序。
“叮铃铃——”开考铃一响,个个考生就开始埋头苦干。
字词音节,字形的判别,文言字词意思,文言虚词,课内文言文的大体意思概括。选择题完成,只是文言虚词这题还是有点拿捏不定。
文言文翻译,古诗词默写,轻松应付。
翻篇。耳边随后响起稀里哗啦翻卷子的声音。看来大家的速度都差不多嘛。
微微抬眉,从顾问手肘下折下的卷面来看,正在为古诗词而抓耳挠腮呢。我深呼吸,埋下头继续做。
考场里很静,静的可以清晰的听见挂在教室前方的钟里时针,分钟,秒针转动的声音。监考老师一前一后的站着。前面的郭老师疲倦的打了一个哈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又一个黑色笔迹的答案渐渐占据答题卡。让它呈现出充实的状态。
“离考试结束还有15分钟,请做完试卷的考生好好检查,没有写完的同学转紧时间。”郭老师字正腔圆的提示到。
我抬起头看时间,阳光已经慢悠悠的从教室后方的卫生角挪移到黑板上,钟面的玻璃在反光。
我呼一口气,吹动额前的刘海,给已经紧张冒汗的额头吸收一点空气。迅速的埋下头,开始写作文,抓紧一切时间我紧紧抓着笔,稀里哗啦的写,根本豁出去了,那管什么“卷面干净”“书写工整”那些提示。字迹随着笔尖的滑动变得更加的潦草混乱,我感觉我的后背也开始冒汗。心里就大声呐喊着一个字“快!快!快!!!”早知道就不在课外阅读上花那么多功夫了。都怪那篇人不人鬼不鬼的散文,哎哟喂……急死人啦!!!
“全体停笔,起立!”老师气吞山河的说周围的同学齐刷刷的站起来,椅子在地面摩擦出可以站立的空间,声音整齐而混乱。
我根本不管不顾了,一直在疾笔奋书。额头的汗水已经没有时间去擦了。
马上就可以收尾了,快点!再快点!
“喂,那位同学,停笔了”监考的女老师温柔的提醒道“只。。只有。。一个字了。”我小声说。
周围的同学又自然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了。引起了小骚动。
郭老师一边走过来一边大声说:“叶子,你听不懂人话吗?你在写一个字,我就马上把你的卷子撕了。”
我的心颤了一下,手的动作却根本没有停止。
“好大胆,啧啧。。”
“她惨了”
“郭老师过来了。”
“叶子,叶子,快停笔,郭老师来了。”
一道闪电劈过脑海。是顾问的声音,绝对是顾问的声音。
“叶子,叶子,快停笔,郭老师来了。”声音小小的,但是我知道,就是他。
我抬起头,霍的一声站起来。脸红红的,烧灼的感觉。心一直咚咚咚的响。手还一直紧紧的抓着笔。
郭老师就站在我的眼前,打量我。脸色铁青的扯走我平摊在桌子上的试卷。我看见试卷的左下角被我不小心用手压出的小褶皱。
事情就算告一段落,我轻轻的吁气。鼻尖,额头上的汗被不知不觉的被风干,后背上覆了一层冰凉粘稠的汗液。胸腔有规律的一收一缩。
平静下来,我才意识到顾问正在注视着我。
他的眼神有担忧,有悲悯,有……完全看不懂。是可厌的眼神,不是平等的。
我对他笑笑:“我写完了。”惊慌急忙的抓起笔袋走出考室。带着无以复加的羞耻感逃离现场。
想起顾问的眼神,我的心开始钝痛。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为什么?凭什么?!我才不需要你!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