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死于一场车祸。
那个时候,家里简直乱了套,周家的股票一路下跌,爷爷看着不吃不喝的我整日唉声叹气。
在那段阴霾万里的日子,爷爷把我送到了小姑在的城市——小姑是儿童心理学的研究生,先后拿了很多国际大奖,所以爷爷觉得,让我在小姑身边才能更好的成长。
事实证明我也没有掉链子。
那些年月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始料未及的。
包括遇到苏陌。
苏陌啊。她简直就是个黄毛丫头。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就是满目苍凉的看着我,白皙而又枯瘦的脸庞上挂着两个大的出奇的圆圆的眼睛。
那会儿。我的心脏突然咯噔的一下,像要跳出来一样。
就那么鬼使神差的把手里预先留出来的糖果递给了她。
我想,她一定是有巫术的。不然,怎么能让人看着她,心脏就能平白无故的乱跳?
后来,一切也遂了我的愿。她叫我哥哥。
她叫我哥哥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仅仅有点疑问,却没有半丝的犹豫,也或许她在想,阿狗阿猫的叫声都叫了。叫声哥哥又何妨?总之只要不打我,什么都好……
她一定这么想了。她的小心思跟小懦弱我太了解了。
后来,她巴巴的跟在我身后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只小哈巴狗,一些日子后,我才知道,她只想找一处阴凉,躲过其他小孩对她带有恶意的玩笑。
十二岁那年,爷爷催我回家。
我义正言辞的说,我还太小。我还需要小姑的照顾——要知道,一个12岁的男孩子说出这样的话需要耗费多大的勇气。
爷爷依了我。
没有人知道,我只是想多陪苏陌几年,等她能好好照顾自己,等她能再长大一点。等她自己能给自己安全感。等她不再……需要我。
我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拖到了高三。可苏陌,似乎还是我羽翼下的小东西,什么都不争不抢,面对一切都冷淡如水。除了我,她似乎没有朋友。
我庆幸在她的世界里我的位置不可撼动,却也不得不担心,只有我一个人,她的世界得多么寂寥。
后来当我听说她即将被领养走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原来,一切都是借口,是我离不开她而已。
我绝不能放苏陌走。因为我发现,她已经在我心底扎了根。
我再一次跟小姑跟爷爷耍了无赖——我保证考商法学院,条件是让苏陌以被领养的身份进周家。
他们再一次妥协。
苏陌牢牢的被捆在了我的身边。这会儿的苏陌,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让人不免有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觉悟。
我想,我该让苏陌在我身边一辈子的,等将来,我一定要娶她为妻。这不是玩笑话,是发自内心的真挚。
可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苏陌变成更好的苏陌,让爷爷心甘情愿的认了苏陌这个人。
所以我逼她学习,我希望她在将来能够不依附任何人,自信的站在我的面前。那样,我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跟爷爷说:“苏陌,她不比任何人差。周家儿媳妇这个天,苏陌站直了腰身,一样能撑得起来。董事会的人,绝不会说三道四。”爷爷一定能被我说服。我坚信。
可这个世上没有理所当然,跟一帆风顺的事。
杨小天的出现让我绷紧了神经。他是苏陌的同桌。
我开始留意他是苏陌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他的时候,苏陌说:“哥,你知道吗?我们班的杨小天,高一篮球联赛三连冠哎。好棒的!”
苏陌没有朋友。在杨小天之前。
我既高兴,又失落。高兴她终于有了朋友,失落……她有了朋友。
我总不自觉的就跟杨小天敌对。他对苏陌好,我能看的出来。可就因为能看出来,我才时时的不愿意苏陌跟他在一起。
苏陌,是我的。
可苏陌,我总觉得,她这么安静的跟在我的身边。不是喜欢跟在我身边,而是习惯抬头的时候,视线之内,有我的存在。
我再三确认她的心意。我以为,她对我,跟我对她的心是一样的。
直到那天晚上,我想跟她解释清楚学校的一些流言蜚语,我开口还没有说完一句话,她就抢过话头告诉我,她不介意赵梦琪,她祝福我。
她把那些四起的流言当成了真。且毫不在意。
我有些恼,没在说下去。我发现,她不需要什么解释。在她心底,这一切都发生的那么顺其自然。
跟赵梦琪在一起,是打心底里觉得亏欠了她什么。毕竟发生那样的事,我有责任。又凭什么无动于衷。
赵梦琪说希望能在一起一直到高三结束。这样一来那些让她恶心的流言蜚语能够早些消逝散尽,而她也希望,能谈一场恋爱,男主人公是我。
我应了她半年之约——我不想在日后与任何人有更大的牵扯。
这是全部的事实。
可苏陌,她不想知道。在她心底这一切都不需要知道,因为不在意,所以不重要,因为不重要,所以不需要了解。
我先说服了我自己。苏陌她还小,或许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思,那便让她做在她这个年龄该做的事吧。她只有够努力,够好。我们的未来,才有更大的筹码。
我放任她跟杨小天在一起胡闹——我希望她有个朋友。只要她处理妥当。一切没什么问题。
可我又亲眼瞧着杨小天两手扶着椅子的两端,低头弯腰,脸已经快要贴到苏陌的鼻尖。那时理智早已离开大脑,我挥拳就打了过去。
可她苏陌竟然因为杨小天,用厌烦的神情看我,她竟然跟我发火!因为杨小天!我慌了神,苏陌,她不再是只围绕着我转的小孩子。
我再一次意识到,苏陌的心底,那里,已经有另外的东西在生根发芽,以迅猛不可挡的势态成长。
可苏陌,你啊,只能是我的。
既想光明正大的让你知道这一切,却又怕扰了你世界的清静与美好。
这一切都离你太远,我不愿意许给你什么,我只希望在后来的时光里,我的心意,跟我们的未来,这一切的一切都能以礼物的方式出现在你的眼前。
而你也一眼就能瞧懂,哦原来这才是这么多年来藏在周俊心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