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冬天的缘故吗?似乎再厚实的肉感也不能挡住来势汹汹的风雪。
是的,这一会儿的功夫,便下起了雪。真是,应景啊。
无处可躲,却仍然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我知道他站在那里。
瑟瑟风中,泱泱人群,他就站在那里。
我努力的佯装平静,可狂跳不止的心要怎么管顾它?
只好闭了眼睛,杵在原地。
良久良久,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秒他便出现在我的面前。尽管他站在比我低一级的台阶上,尽管居高临下的该是我,可气场妥妥的在他身上。我攥着衣角,受着他的注目礼。
“这些年…好玩吗?你……觉得好玩吗?”他突然抱臂发问,眼睛亮的像不谙世事的孩童。
我使劲咬着嘴角,硬生生的发不了声。
“我……”
“怎么?要否认吗?是要说我认错了人是吗?苏陌,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告诉我”
他的每一个字眼都咬牙切齿,我从前是,怕极了这样的他。
“哥……哥你听我解释…”我抬眼望着他,话跟眼泪一起涌出了眼眶。
周俊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他慌乱的擦干我脸上的雪加泪,顿了顿道,“一声不吭走了的是你,你哭什么?给我闭嘴”
说着便顺势把他的黑色外套强行披到我的身上——说强行是因为,在他的身边我活生生的成了一堵墙,他的外套里的我把外套的空间占的满满的,我几乎再没了小鸡崽的命。
尽管这样,我还是发抖的厉害,除了冷,还有一种情绪在心底发酵,升温。
却不保暖。
他说,我们回家。
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只是不住的点头,任由他拖拽着我这一身壮实,“回家”。
“回家”这大概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一个字词了。
一路上我低头走在他的斜后方,如果不是凉意太真切,我都要怀疑,这是不是美梦一场了。
我偷瞄着他的脸庞,却不敢出声,也不敢挣开他几乎已经把我的半个胳膊拽的通红的手。
这些年了,他的眉眼间还是当年睥睨一切的样子,除了额上的碎发被发胶定成了“黑心大老板”模样以外,没有任何改观。
他成了更吸人眼球,更让人为之倾倒的人,而我,进化成了一坨死胖子。一坨,过了今天或许没有明天的死胖子。所以,我,何止抵不上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条巷子真是长的没有尽头。
生平第一次体验踏雪归来。有的只是心酸。
红木门被他一手推开,门并没有锁。
院子里覆盖着一层薄雪,我正愣神,他一把把我拽进了门槛的另一边,讽刺道,“怎么,现在嫌这里破旧,配不上你这文字圈里的新秀吗?”
我弱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受着他的冷嘲热讽。
大约是不忍心看到我这副样子,他将我揽到到他的怀间,然后,关上了大门。
我随他进了屋门,站在门口接过他递过来的大毛巾跟一杯牛奶。
他手持高脚杯,坐在单人有扶手的沙发上——他从前就喜欢坐在那里,而我站在他的侧边,而他不留余地的教训我。
如今,我站在在他的身后,他选择坐在那里,背对着我,。像是,不愿意看见我一般。
多年前,他也经常这样傲娇般的生气。他能做到眼底,心里都没有我,让我慌张,害怕,乃至绝望。
他现在仍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我所有的心防轰然倒塌。
这是他的独门绝技,我无计可施。
跟多年前不同的是,他那会儿是随意翻看杂志,他的烦躁跟气愤还能在翻页间让我有所感知,如今,他是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胸口起伏间的愤怒,也看不见他眉宇间皱起的纹路,我真是,没了法子。
我低头不语,他沉默捡金。
似乎时间也钉在了那里,万物都失了灵性,我的眼睛里,盛满了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