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堔,你说话就不能好好说吗?”容嫣瘪瘪嘴,没好气地道:“你没看到大街上这么多人在看着啊,你是要闹得人尽皆知对不对?”
“你敢私自溜出宫,难道我质问两句都不可以吗?”连云堔也不相让,他现在是情感战胜理智,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偷偷溜出来,会有人担心的。”
“可是,你让我整日呆在那个像囚笼一样的皇宫里,我会闷坏的。”容嫣还是据理力争,她可不是中原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她向往的是自由。她在宫里这些简直比坐牢还要辛苦,她敢打赌如果再呆下去,她一定会疯的。
“如果你实在闷得慌,你可以跟我说,或者同六哥说,我们都会带你出来的。可是你却一个人偷偷溜出来,这里你又是人生地不熟,万一迷路,万一遇上什么不怀好意的人,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让你的父汗和你的姑姑怎么办?还有那些关心你的人,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容嫣,我今天才知道,你是一个如此自私自立,只为自己而活的人。”连云铁青着一张脸,浑身散发出一股生人毋近的危险气息,双眸紧紧地绞着眼前这张被他一番话说得失去血色的美颜,心下一疼。
“是啊,我自私我自立。可是,我从小生活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你要我突然适应你们中原女子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模式,我办不到。算了,反正姑姑在这边过得还可以,我干脆回大草原,陪着父汗,到时候了也就没有人管着我,这不许那不许。连云堔,再见……”说着说着,眼泪就毫无征兆地落下,容嫣心里觉得越发心酸,越发难过。
“笨丫头……”连云堔上前一步,将容嫣强行拉入怀中,手抚上她的背,叹息一声,道:“笨丫头,我不是要教训你,我只是因为太担心你,所以一时没有择好词,态度也有些过了。笨丫头,原谅我,不要回去好不好?你回去了我怎么办?”
“连云堔,你这个混蛋,没事总喜欢教训我。”容嫣捶打着连云堔的胸膛,却没有使多大的劲,泪如雨下,抽噎道:“反正,我不管了,我再也忍受不了,我要回去。连云堔,你不要再劝我,这里不适合我,大草原才是我的家。”
“笨丫头,不要回去。大不了我以后天天陪你出宫,也不要你再学宫中的规矩。好不好?笨丫头,不要回去。我舍不得你,难道你舍得这里的人吗?你的姑姑,枫哥哥,云尘哥哥,当然,可能你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我。我经常和你抬杠,经常教训你,你心里肯定最讨厌我。”
笨丫头,不要走啊!就算你以后嫁给别人,最起码我还能见到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那样我会疯的。
连云堔搂紧了怀中娇小玲珑的身躯,垂下眼帘,将眼底的情绪都遮住。
“连云堔,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容嫣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连云堔。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连云堔只能点头。
“连云堔,如果说,你真的可以让我随时出宫,还不学宫中规矩,我到是可以考虑一下,不离开。”容嫣歪着脑袋,想了想,道。
“你不喜欢的,我再也不要你学了。只是,笨丫头,你不许再说离开。”连云堔垂眸看着怀中人,语气坚定地道。
“嗯。”容嫣点点头。
“咳……”风颖适时咳嗽一声,提醒两人这可是在大街上,有很多人看着呢。
容嫣面色尴尬地推开连云堔,讪讪地道:“风公子,让你见笑了。”
“他敢笑!”风颖还没来得及发话,连云堔就一声喝斥。
风颖嘴角抽了抽,容嫣狠狠地瞪了连云堔一眼,然后道:“连云堔,今晚你陪着我逛逛夜市如何?”
“什么,你打算晚上还呆在外面?容嫣,你是不是太得寸进丈啊!”连云堔的声音立即提高了数倍,这笨丫头真是越来越狡猾。
“怎么,你不愿意啊!那我马上回去。”容嫣立即泄了气,垂头丧气。
“是该回去了,你不知道你姑姑很担心你的。”连云堔一副你真的很让人担心的样子,让容嫣真的很想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揍他一顿。
“那好,连云堔,再见。我回草原了,你不要想我哦!”容嫣说着转身就走,身边立即刮过一阵疾风,手被人扯住,下一刻,整个人便扑进那个人的怀里。
“笨丫头,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嘛。你答应了我不再说离开的,怎么转眼之间你就变卦了?”连云堔隐含怒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容嫣翻了翻白眼,不咸不淡地道。
“连云堔,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不知道男女授授不亲吗?你在大街上接连抱我两回,你是不是想我以后都嫁不出去啊!”
嫁不出去才好呢,这样就只能嫁给我了。
“哼,你什么时候也忌讳这些了,你不是一向都不在乎这些礼节嘛?”
“可是人言可畏,连云堔,我不想被人浸猪笼。”容嫣双手绞着裙带,一脸委屈地道。
“我看他们谁敢动你一根毫毛,再说,你没有注意到,他们都根本没有往我们这里看吗?”
“啊?”容嫣定睛一看,果然那些路人都在干自己的事,根本目不斜视,完全当他们是透明的。
其实她哪里知道,皇上下过死令,敢看七皇子者,杀无赦!
谁想为了一点好奇心就害死自己,他们还嫌活得不过呢。
“连云堔,反正我不管,你今天必须陪我一起逛夜市,不然我就不理你。”容嫣索性变无赖,她才不要这么快回宫呢,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她一定要尽情玩上一回。刚刚风颖也说过,晚上的未央街比白日的更热闹好看,她一定要见识一下。不然,她冒着挨骂跑出来,又被连云堔这个混蛋教训怎么值得啊!
“我说笨丫头容嫣,你非要像小孩子一样任性吗?”连云堔嘴角抽搐地看着一脸无赖耍泼的女子,他当初说什么来的,这张如花似玉的脸长在这样的女子身上真是暴殄天物,果然没错。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连云堔,你到底答不答应?”虽然十四岁已经不小了,但好歹没有笈笄,她就厚颜无耻地当一回小孩子吧。
“好吧,好吧,我怕了你。”连云堔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容嫣又看向一直充当透明者的风颖风大公子,殷勤地道:“风公子,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啊?”
风颖看着容嫣热情的目光,刚想答应,却又接收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赶紧道:“不了,我家里还有些,祝你们二位玩得开心,在下先行告辞。”说着,就脚底抹油,瞬间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看来他家里的事一定十万火急,”容嫣看着风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然,为什么像火烧屁股一样跑得这么快呢。
“哼,算他识相。”连云堔对于风颖赶紧开溜的行为感到很满意,他摸了摸下巴,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要和笨丫头单独呆上一段时间,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连云堔,我肚子饿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容嫣摸了摸瘪下来了的小肚子,道。
“吃货!”连云堔拉着容嫣的手,然后走进了不远处的酒楼。
一走进酒楼,就有店小二热情地招待。
“二位客官,不知你们想吃点什么?”店小二用肩膀上的白布擦了擦干净的桌面,一边问道。
“你问她吧。”连云堔兴致缺缺地指着身旁一脸兴奋的容嫣。
“小二哥,请问你们酒楼里有什么特色菜没有?”容嫣眼冒金光地看着店小二,店小二额角抽搐了一下,然后热情地介绍着本酒楼的特色小菜。
“客官问得好,我们酒楼的特色菜有,二龙戏珠、陈皮兔肉、怪味鸡条、天香鲍鱼、三丝瓜卷、虾籽冬笋、椒油茭白、罐焖鱼唇、沙舟踏翠、琵琶大虾、龙凤柔情、香油膳糊、肉丁黄瓜酱、千层蒸糕、什锦花篮、龙舟镢鱼、滑溜贝球、酱焖鹌鹑、蚝油牛柳、川汁鸭掌……等。不知客官你要哪几样?”
容嫣两眼放光,扳着手指在那里数,嘴里念叨着:“我要二龙戏珠。”
“二龙戏珠一份……”店小二随及大声喊道。
“我还要沙舟踏翠、琵琶大虾、香油膳糊、蚝油牛柳、川汁鸭掌……”
“客官,你们还有同伴没有来吗?”店小二问道。
“没有啊,就我们两个人。”容嫣不明白店小二干嘛问这个,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吃饭,于是继续点:“凤尾烧麦五彩抄手、一品豆腐、三仙丸子、金菇掐菜、溜鸡脯、香麻鹿肉饼……”
“等等,客官。”店小二看着明显再次被打扰已经不悦的容嫣,颤着声音道:“你不觉得你点得有点多了吗?你们就两个人,却点了十几道菜,我担心你们吃不完,我们酒楼秉持不浪费一粒米的宗旨,所以……”
“你放心,我点这么多就一定吃得完。”容嫣拍拍店小二的肩膀,道:“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我保证钱不会少给,饭菜也不会浪费一点。”
“可是……”店小二很想说,我犹豫的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不能浪费的宗旨啊!
“小二哥,你不要感到意外,她虽然是个女子,但食量却比五个男子都大,放心去做吧。”一直闭口不言的连云堔开口说道,他可是见识过容嫣的食量的。
上次和连云尘带她一起来吃饭,她一个人硬是将一桌子都吃干净,让他们差点惊掉了下巴。
所以,他这次也就见怪不怪了。
“对了,小二哥,记得再拿上一壶好酒。”
“好,小的这就去拿。”店小二擦了擦额上的汗,然后赶紧离开。
此时已经是入夜,远远的,繁荣昌盛的未央街道上灯烛通明,有烟花从夜空闪过,亮如流星,七彩斑斓。
看着身旁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四周看,连云堔笑了笑,低声道:“原来你执意逛晚上的未央街,是有原因的。这晚上的未央街比起白日的却另有一番风味。今日,我就陪你好好逛逛,让你饱饱眼福。”说着,牵着容嫣的手走进繁华的街道。
容嫣一脸惊奇的张望着,风颖果然没有骗她,这晚上的未央街简直比白日里漂亮一百倍。
布庄,瓷器铺,玉石铺,酒楼,客栈,卖各种各样杂货的地摊,甚至是醉生梦死,淫秽扉扉的青楼……一个个都热闹非凡;更别说此时的街道上,提着灯笼相互追逐的孩子,拿着折扇的公子哥,两两执手的情人……如果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根本不会觉得有丝毫的夸张。
每家店铺的老板都是脸上笑开了花,一面吆喝着客官进店参观。
看着那些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稀奇古怪玩意,容嫣当即有一种晚上出来是最明智的选择,看看,要是错过了这一切,她保证自己会后悔死。
远处的那几个花灯看起来好别致啊,容嫣正准备跑过去离近点看,几个小孩子突然嘻嘻哈哈的冲了过来,连云堔上前一把将容嫣拉住,沉声道,“笨丫头小心点。”
同时,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注意到她的脸上没有露出反感,连云堔脸上的笑容有一丝明显的得意,还干脆手腕一转,两人手指瞬间交叉紧紧相扣。
手心紧密相贴,有一团火在指尖燃烧,容嫣根本就不敢抬头去注意连云堔此刻的表情,唯有将目光看向别处。
“笨丫头,你刚刚是不是想去看那些花灯啊?”
“嗯。”容嫣点点头,连云堔便拉着她挤了过去,看着眼前这些比宫里的那些宫灯更精致的花灯,容嫣笑了笑,然后伸手想去触摸那些花灯,却发现两个人竟然紧紧地握在一起,十指紧扣。
脸上染上一层红晕,蓦然想起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呸呸呸……
她在乱想什么呢!顿时羞涩变成愤怒,一把甩开连云堔的手,在他错愕的神情中,和小摊的老板攀谈起来。
“老板,你这里的花灯怎么卖的?”
“这花灯是我和我家相公一起做的,只是为了送给有缘人,不是卖的。”老板是一个年纪约摸四十岁的中年妇人,神色谦和,粗布衣衫却也掩不住她不同于常人的高贵气质,想来年轻的时候定是位官宦小姐。
“那,怎么才算上有缘人呢?”容嫣追问道。
“姑娘你请看,这花灯的面上都有谜语,姑娘若是猜得出来,便是有缘人,我就将姑娘看中的花灯送给姑娘。”中年妇人伸手指了指花灯的面上,解说道。
“哦,”容嫣明白的点了点头,那些花灯上的确是有着谜语,她挑中一个菱形的花灯,看着上面的谜语,缓缓地念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晋人。”一旁的连云堔在容嫣刚念完,就笑着道。
“公子好才情。”老板赞赏地看了一眼连云堔,态度更加亲切。
容嫣却是撇了撇嘴,接着看向另外一个谜语,道:“在天愿作比翼鸟。”
“齐飞。”连云堔又抢先一步将谜底说了出来,容嫣睨了他一眼,脸上似有怒意,连云堔摸了摸鼻梁,笨丫头生气的时候还真是可爱。
“千般袅娜,万般旖旎。”容嫣念完之后,见连云堔没有开口,心里暗喜,这个混蛋也有猜不出来的时候。
“垂柳。”
“不对,是细腰。”
容嫣一愣,侧目而望,却见过连云堔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腰间。
啊呸,混蛋,怪不得说细腰,目光竟然直直地盯着她的腰……
“连云堔,你给我正经点。”
“我哪有不正经。”连云堔一脸无辜的表情,让容嫣恨不得上前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那,那你怎么说细腰呢?”这分明就是借机调戏她,该死的混蛋。虽然她是不太在乎,可是在别人眼中就不一样了,他好歹也是七皇子,那些流言蜚语对他的中伤可不会轻。
“细腰是谜底啊,不信你问老板。”连云堔耸了耸肩,然后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老板。
“姑娘,这个谜底的确不是唯一,公子说的细腰也可以是这道谜题的答案。”老板一脸笑意地解释道。
“交颈池中禽,举翅同凌空。”
“比翼。”
“双飞。”
“你……”容嫣想也没想,扬手就朝连云堔的脸上扇去,却在半空被他截手,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这是为何?”
“谁让你说双飞的。”容嫣咬了咬唇,脸上一阵燥热。比翼……双飞……比翼双飞,谁要和他比翼双飞啊!
“这是谜底啊!有错吗?”
“你干嘛不换一个词啊,非要是双飞。”容嫣嗔怒道。
“换什么,齐飞?”
“你……”容嫣脸上又是一阵尴尬,比翼双飞,比翼齐飞,有区别吗?
“姑娘公子你们二位别争了,两位说的都对,不管是比翼,双飞,还是齐飞,都是这道谜题的答案。”老板一脸笑意地出来打圆场,“既然姑娘公子都这么有才,那么就由我出一道题来考考二位,谁若是胜出,那这盏莲花灯就归他所属。”
容嫣顺着老板的目光看去,只见在一堆花灯中,摆放着一盏含苞欲放的莲花灯,娇嫩软软的荷花瓣白里透红,红中透紫,透着薄薄的莲花瓣依稀可见里面黄色的花蕊,简直巧夺天工。
莲花含苞就如此美丽,那若是盛开了,该是何等奇景。
枫哥哥的王妃似乎喜欢莲花,不如她就借花献佛,将这盏莲花灯送给枫哥哥,让他转送给自己的王妃,搞好她们之间的妯娌关系,以后有嫂子撑腰,看枫哥哥还敢拿她怎样!
好,她一定要赢走这盏莲花灯。
看着容嫣突然间斗志昂扬,连云堔眼神忽然亮了一下,当下低头,含笑地道:“笨丫头,这盏灯非我莫属。”
“哼,你海口夸得太早了吧,究竟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容嫣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笑得很欠揍的连云堔,然后看向老板,“老板,请出题。”
“好,二位请听题。”老板清了清嗓子,缓缴念道:“牛郎织女银河相望。”
“鸳鸯。”
“遥对。”
两个人竟然一前一后地说出了答案,容嫣按压住心中的怒火,看着老板,有些咬牙切齿地道:“老板,莫非这道谜题也有两个答案?”
“呃,姑娘,真对不起。”老板歉意地笑了笑,道:“本来呢,的确只有一个答案,就是你说的遥对。可是,这位公子猜的鸳鸯,我刚刚琢磨了一下,也是符合的。”
“所以呢?!”容嫣狠狠地瞪向连云堔,你吃闲饭的皇子,整日逗逗鸟不就好,没事那么有文采干嘛,难道还想考个状元?!
连云堔似乎并不在意容嫣凶狠的目光,或者说,他早已适应。如果那目光是刀,估计此刻他已经被乱刀砍死。他依旧一脸温文尔雅地站在那里,薄唇慢慢地吐出一句话,让容嫣立即一巴掌迎上来。
“这花灯归我。”
又没有打中,容嫣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她愤愤不平地收回自己的手,不悦地道:“你凭什么说这盏灯归你,我也说出了答案好不好。顶多,咱们是打个平手。”
“你若不信,可以问老板啊。”
两道目光齐齐看来,老板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今天遇到的这两个人绝对不简单。那位姑娘虽然长相娇美,年纪尚小,但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属于上层人士的高贵气质,更有一股逼人的贵气。而她身边的公子虽然面如冠玉,温文尔雅,但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场却压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位姑娘,花灯的确是归这位公子所有。”看着容嫣要杀人的目光,老板扯着牵强的笑容,胆颤心惊地继续说道:“虽然公子姑娘都同时说出了答案,但确切来说公子要比姑娘快一点点,所以,这个花灯归公子所有。”
混蛋……
容嫣虽然满腔怒火,但又不能对老板娘发,只得磨着牙恶狠狠地睨了一眼正春风得意的连云堔,然后转身走开。
“哎……姑娘……”
“不用管她,她没事。”连云堔看了一眼那疾步挤入人群中的人,然后拿起那盏莲花灯,朝妇人道了声谢,赶紧追了上去。
该死的连云堔,该死,什么都跟我争,是不是男人啊!唉,联络感情的东西没有了,看东西的那股高兴劲也没有了。
容嫣耸拉着脑袋在人群里走着,嘴里还在不停地嘀咕着什么。走着走着,就撞上一堵肉墙,还没有来得及惊呼,整个人顿时重心不稳地往后仰去,幸好一只手及时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
仰起头,是一张俊逸文雅的脸,墨色的瞳眸倒映着自己有些慌乱的脸,薄唇轻扬,勾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姑娘,你没事吧。”
干净清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容嫣回过神,一把推开眼前的人,有些尴尬地道:“刚才,真是多谢公子。”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男子笑了笑,甩开手中的折扇,宽大的袖袍随着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
这人的气度和连云枫好像,同样是一把折扇不离手,同样是温和的笑容……可能是因为连云枫的关系,容嫣的脸上也绽开了一丝笑容。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蓦然间,一道熟悉却让容嫣恨得牙痒痒的声音响起,接着一身儒生袍的俊逸公子提着一盏莲花灯走了过来。
看着他手里的莲花灯,容嫣蹙了蹙眉,将头撇向一边。却听得身边的男子带着惊喜地语气道:“是你。”
这两个人认识?
容嫣又将头扭过来,正好对上那双望向自己的墨瞳,心下一惊,自己似乎不能了解太多。
但连云堔只是笑了笑,走上前来拍了拍男子的肩膀,也用一种久别重逢的语调道:“子青,是我。”
子青?!
欧阳子青?!
户部尚书的公子欧阳子青?!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关系匪浅,难道又是总角之交?
知道男子的身份后,容嫣对他存的一点好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道不同,不相为谋。谁让他是这个混蛋的好朋友……
现在天也晚了,再不回去,姑姑一定会着急的。想到这里,容嫣也不管身边的人,自顾自地抬脚就走。
“云堔,她是谁啊?”欧阳子青看着容嫣离开的背影,好奇地问。
“容嫣。”
“什么?容嫣,容嫣公主……哎,云堔,听说你们可是对活冤家,一天到晚吵个不停,怎么今天这么安静?云堔……人呢?”欧阳子青说到一半,这才发现哪还有连云堔的身影。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眼睛看着容嫣离开的方向。
疾走行走间,容嫣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做好戒备地转身一掌打出去。谁料眼前的人竟然是连云堔那个混蛋,慌忙将掌力收回来,整个人却被震得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幸得他一把拉住她,而她借着冲力摔到他的怀里。
耳边是他的心跳声,鼻息间是属于他的味道,容嫣的脸唰的一下涨红,一把推开他,嗔怒道。
“连云堔,你还跟着我干嘛?”
“笨丫头,你是不是气傻了啊,我当然是回皇宫啊。这条路是回皇宫的必经之路,我不走这里,怎么回去?”连云堔也不恼,淡淡地道。
“哼,要傻也是你先傻。”容嫣咬牙切齿地道,然后转身就走。
“我说笨丫头,你的气量就这么点?不过是赢了你一盏灯而已,你不置于生这么大的气吧。”
连云堔的话成功地让容嫣停下了脚步,咬了咬唇,然后转身看向连云堔,道:“连云堔,你处处跟我作对,真讨厌。”
“哦?”连云堔勾了勾唇角,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反问道:“那请问,你讨厌我哪里呢?”
“哪里都讨厌,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张嘴。”容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那架式是恨不得立马扑上来咬死他。
“哦,这么讨厌我的嘴啊。”连云堔忍住笑意,接着说道:“可是嘴长在我的身上,你管得着吗?”
啊啊啊……怎么有这样的人。本来还以为他想通了,听到后面这句话,容嫣又恨不得想甩他耳光,真欠揍啊!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终有一日,她容嫣一定会将连云堔说得哑口无言。
深吸了一口气,容嫣努力平复内心的燥动,道:“无赖,不跟你说了。”
“无赖却想和你说话。”看着似乎又要爆发的小女子,连云堔却没有丝毫害怕,而是拉起她的手,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抗的时候,将手里的莲花灯放在她的手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容嫣一怔,不解地看了一眼莲花灯,又看向连云堔。
“这种女孩家喜欢的东西,我要了又有何用?反正看着笨丫头你这么喜欢,那我就借花献佛,做个顺水人情,希望博得美人一笑。”
竟然又调戏她,容嫣恨恨地瞪向连云堔,却发现他虽然脸上带着笑意,然而眼中的神色却是那样的认真。
容嫣不由得愣住,却见他伸指将她的脸轻轻抬起,那双明亮如寒星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像是着了魔一样,她连眼睛都移不开,只能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慢慢地向她俯下身子来。
容嫣心慌意乱,紧张得连心都像是跳到了嗓子眼马上就要蹦出来一样,只觉得他温热的唇在她的额上轻轻扫过,然后听到低低一声笑,道:“笨丫头,其实你生气的时候比平时要好看一百倍,这样的你才是最美的……”
容嫣顿时觉得一张脸火辣辣地直烧了上来,哪里还敢看着他?低头别过脸去。
“笨丫头……”
说完,他退后几步,背过身去,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有几分朦胧,却也显得有些孤独落寞。
“连云堔。”
容嫣看着手里的莲花灯,耳边响起刚才那一句话。
“笨丫头,其实你生气的时候比平时要好看一百倍,这样的你才是最美的……”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连云堔,你可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好了,笨丫头,咱们快些走吧,不然皇宫可要关门了。”连云堔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欠揍的样子,容嫣一度以为刚才是自己眼花,那样深情落寞的样子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
“大不了不回去呗,反正京都这么多客栈,咱们住上一晚,明天接着玩。”容嫣也恢复嘻嘻哈哈的俏皮样,一想到住在外面明天可以接着玩,她就来劲啊。
不过呢,总有人会在她兴奋的时候给她泼一盆冷水,让她清楚的认识到现实的残酷。
“笨丫头,你带钱没有?”
“没有啊,我装钱的荷包在换衣服的时候落在宫里了。”连云堔的逻辑思维她永远跟不上,明明在说住客栈,怎么又扯到钱上了?
“那你还磨叽,笨丫头,你难不成想睡大街?”连云堔似笑非笑地看着容嫣,道。
“为什么我不回皇宫就要睡大街啊?连云堔,你给我说清楚。”容嫣蹙了蹙眉,不明所以地问道。
“咯,”连云堔将一个东西抛给容嫣,容嫣定睛一看竟是他的钱袋,只是干瘪瘪的,伸手一摸,竟然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了。她终于明白连云堔说睡大街的含义,敢情是他们俩现在都身无分文,比乞丐还穷。
“喂,我说连云堔,你一个堂堂皇子要不要这么抠啊,出门就带这么点钱。”容嫣将钱袋狠狠地砸回去,不满地道。
“笨丫头,我带的钱很多了好不好,谁让你吃那么多,光一顿饭就花了我三百两。再说,我没事带着那么多钱干嘛,等着被人抢吗?”平时他一两银子都不会带在身上,今天是知道这丫头偷溜出了宫门,若是不陪她在外面逛逛,肯定不会乖乖回去。于是,他临时找六哥借了他身上所有的钱,六哥是个极会享受的主,所以身上一般都带着很多钱。走的时候六哥还嘱咐省着点花,他到是想啊,可这丫头一顿饭钱就用去了他所有的钱。
天啊,看来以后要多攒点钱,不然根本养不起这小祖宗。
“三百两?”容嫣也吓了一跳,她不就吃了一顿大餐嘛,怎么花费了这么多?难怪当时连云堔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她还以为是他不喜欢这家酒楼做的饭菜,因为他根本没动几下筷子,一桌子的东西都是被她吃光的。她到现在还记得那店小二的表情,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鸭蛋。
“知道自己吃得多了吧,我至今为止发现,你除了身体是女人,其他什么都不像。”连云堔边说边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
“连云堔,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话一说出口,容嫣的脸立即浮上两朵红晕,她知道自己这话问得太直白,依照她对连云堔的了解,连云堔应该不会回答,并且还会嘲弄她一番。
然而,等了许久,容嫣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连嘲弄都没有。她严重怀疑连云堔是不是没有听到她说话,正准备恶语相加,然而抬头的瞬间却僵在那里。
连云堔双手抱臂站在那里,眼眸如星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一脸深思。过了半响,她才听到他缓缓说道:“连云堔喜欢的女孩子自然是温婉贤淑,知书达礼,女红烹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好还能博古通今,毕竟我喜欢的人肯定是要与我有共同语言,不然怎么会喜欢呢?”
但这一直以来我订下的标准,却没有让我喜欢上任何人,我反而喜欢上的是娇蛮任性,不识几字,女红烹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博古通今更是不能的一个女子。
一无适处,却是我的最爱。
“原来你喜欢那样的女子,我知道了。”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好像有点失落,有点惆怅,有点……伤心……
连云堔看向容嫣,然后几步逼近,手挑起她尖尖的下巴,故作轻佻地道:“妞,是不是看上本大爷了。”
得到的回应当然是容嫣的巴掌,不过好在连云堔早有准备,猛地往后退,便躲了过去。
“看来是被本大爷说中了,妞你是真的看上本大爷了。”好吧,火上浇油,锦上添花从来都是他们两个人的共性,只要抓住对方的小辫子就狠狠打击报复。
“连云堔,你这个烂人,本公主要貎有貎,要地位有地位,怎么可能看上你。”容嫣双眸圆瞪,纤纤玉手插着柳腰,颇有些要骂街的架式。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你也不看看本皇子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博古通今,哪个女子不心动。”连云堔悠哉优哉地靠在一旁的大树上,双手环抱于胸前,就差嘴里没刁根草。
“那些人爱发春关我什么事,你以为你天上仅有地上无双啊!你的几个哥哥哪个不比你好,要说玉树临风云尘哥哥才是绝代无双,风度翩翩你又怎及枫哥哥的千万分之一。要看上,我只看得上他们,你算哪根葱?”
“容嫣,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宁可看上四哥六哥也决不会喜欢我?”方才那般话不过是他故意刺激她,想知道她是不是也如他一般心里有着彼此。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让自己大吃一惊。
月色之下,一个白衣少年踉踉跄跄地走到一个绿衣少女身前,手抬起,手指微张,似乎是想触摸那个女子的面额,然而那女子却猛地后退一步。
“连云堔,要人喜欢你是需要资本的。我容嫣不是一般的女子,喜欢的也不是外貌俊俏的绣花枕头,而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绣花枕头,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连云堔嘴唇挪动,却是重复着容嫣说的话。
“所以,连云堔,不要以为人人都会喜欢你。”
“呵,是我太高看自己了。”连云堔收回手,捂着胸口,唇角荡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容嫣想说什么,却最终话到喉咙又咽了下去。
两个人之间一时间寂静无声,气氛有点僵硬。
“嫣儿,七弟,你们怎么在这里,可让我好找。”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容嫣回头一看,连云尘带着一队侍卫点着火把朝他们赶来。
“你们俩怎么了?又吵架了?”看出两个人之间的不自然,连云尘问道。
“没事,六哥,你怎么也出宫了?”连云堔笑了笑,努力恢复正常。但容嫣还是发现他眼眸黯淡,眉头微蹙。
“还不是你们两个祖宗一直没回宫,父皇和宸贵妃都急坏了,连忙让我带着侍卫出来找你们。”连云尘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一边说道。
“对不起,都是我的任性妄为。”容嫣垂下眸子,歉意地道。
“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咱们先回宫。”连云尘说着便想拉着容嫣的手,却发现她手里竟然提着一盏莲花灯,那灯做工十分精致,让他有几分好奇。
“嫣儿,你手里的莲花灯哪里得来的?”
这一问就让容嫣想起适才连云堔深情款款的注视,还有那个突如其来的额吻。脸顿时又火烧起来,看着一旁神情恍惚的连云堔,心中一痛,慌忙别过头。
“猜灯谜赢来的。”
“哦,做工挺精致小巧,比宫中的那些技巧师可厉害多了。”连云尘就是对音律工艺品十分有兴趣,所以他只要一看到精致的东西就会不停地追问。
“嫣儿,下次你带我去那个地方瞧瞧,我去请教一下。”
“云尘哥哥,我不想再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去。”
“七弟,既然嫣儿不愿意带我去,你带我去怎么样?”反正容嫣不答应还有连云堔,总不会两个都不答应吧!
“六哥,我不记得那个地方在哪里了。”
“不记得……”连云尘扶额,七弟,你这也太敷衍你六哥我了吧!谁不知道你有过目不忘之能,你竟然说不记得。
不过,看这两祖宗今天心情不太好,那他就适可而止,改日再问。
容嫣挪了挪腿,她已经在这里跪了一个时辰,然而坐于高坐上的人却没有说过一句话。
“啪~”
空寂的大殿里发出一声碎响,容静拂手一挥,手边的茶盅应声而落,滚落在地碎成了渣,有几片碎渣溅到了容嫣的手背上,当即划开一道血痕。
“嫣儿,你真是胆大妄为了,我都已经答应你,以后给你令牌让你自由出入皇宫,为什么你还要偷偷溜出去?”容静满脸怒容,冷声道。
“对不起,姑姑。”容嫣知道自己这次做太胆大妄为,所以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你出宫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带上七皇子?你知不知道七皇子是皇上心尖上的肉,一直以来都对他抱有厚望?你让他陪着你在外面瞎胡闹,你是不是想让皇上容不下你。”这是有生以来容静发的最大的一次脾气,她害怕啊!皇上是谁,掌握生杀大权的王者。想要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七皇子的生母是皇上此生最爱的女人,只可惜红颜薄命,在七皇子幼年时就病死了。于是皇上就将七皇子养在身边,亲自教他读书习字,任何一个明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皇上有意于让七皇子做储君。
一个将来要坐拥天下的君王,不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感情。
容嫣与连云堔本来打打闹闹,皇上也不会觉得怎样。但今天这件事却能让皇上察觉,自己的儿子太在乎容嫣,竟然敢违背宫规。
容静最担心的是,皇上为了自己儿子的将来,将容嫣除掉。
“对不起,姑姑,我知错了。”容嫣低下头,道。
“你知错了有什么用?嫣儿啊,你为什么总是不肯听姑姑的话呢。这里不是大草原,是皇宫,步步一惊心。在大草原上掌握生杀大权的人是你的父汗,你可以无所忌讳,但这里的人却是皇上,他的心没人摸得透,他的想法没人知道。我们能够做的就是步步谨慎,小心应付。”
“姑姑,为什么中原这么多忌讳?我觉得好可怕,我想回去。”容嫣咬了咬嘴唇,道。
“嫣儿,作为草原儿女难道就是遇到困难就退缩?”容静走下来,蹲下身子,将容嫣搂进怀里,“嫣儿,你要勇敢地挑战困难,不要让姑姑和你父汗失望。”
“姑姑,你说得对。”容嫣伏在容静的怀里,鼻息间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闭上眼睛,“容嫣是勇敢的草原公主,不会畏惧一切困难和挑战。”
“这才是姑姑的好嫣儿。”容静拍拍容嫣的肩膀,眉眼间有了一丝笑意。
“姑姑,我看到昭阳殿的后面有一间书屋,以后我能不能在里面看书?”容嫣突然道。
“当然可以,嫣儿终于长大了,学会懂事了。”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如果读书能让容嫣停止胡闹,到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至那天此,容嫣性情大便,再也不吵闹着要出宫,每日都会去昭然殿后面的书屋里看书,然后就是跟着芸娘学针线活,跟着容静特意请来的师傅学习琴棋书画。
而连云堔也被皇上训了一顿,并且在上阳宫跪了三天三夜,直到后面受不住倒下,皇上才下令让人将他送回堔尹殿,让御医诊治。
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出来皇上真的动怒了。
还好,连云堔修养好之后没有再来找容嫣,让容静担心的事也最终没有发生。
不过,他们哪里知道,连云堔表面上没有再找容嫣,实际上却是偷偷地溜进昭阳殿,与容嫣继续保持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