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要休息,我要放假!”姚半夏从宫里回来,衣服都懒得换,又变成烂泥趴在床铺上大吼。
“放心,今日之后,短期内都不会有这种大型的宴会了。至于那些官吏贵族之间的聚会,我能推的都推却便是。”沐豫章倒是很配合,“反正以前我也鲜少出府去应酬。”
“身体不好这个借口真好,要不我以后出门也多扑点粉,装装病弱之类的,跟你也好来个夫唱妇随!”姚半夏“噌”的从床上坐起来,一会儿捂着胸口,一会儿又装咳嗽喘不过气。
“傻丫头。”沐豫章都懒得挑剔她。
“笃笃笃……”门外有人轻声敲门,沐豫章让姚半夏去里面换衣服,自己去开门。
和衣服,厚重的妆容和沉重的发饰战斗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当姚半夏换了轻便的家居服出来,已经累得连剩下的半条命都剩不下几分。口干舌燥的她走出去想喝杯茶,却看见紫衣陪着沐豫章站在小厅里,面色凝重的就像自己要去宫廷赴宴一样。
姚半夏坐下来,倒了杯茶一口喝掉,然后问他,“出什么事了?”
还没等他回答,黑衣就推门进来,本来就黑,加上表情脸色就更差了。“主子……”刚想说什么,却看见姚半夏在那儿,顿时又有顾忌的住了口。
“干嘛?你们该不会计划着怎么灭我的口,害我的命吧!”姚半夏将杯子往桌上一拍,很恶霸的说。
都站在同一条船上了,还顾忌她,怕她当二五仔吗!
“黑衣,说吧,不妨事。”沐豫章忍不住摇头。
黑衣无奈,低下头禀报,“刚刚宫里传来消息,淮南王宴会后请辞,说边关战情紧急,需要尽快回去,可是太后却借口先皇忌日降至,留难淮南王。而且还有消息传来,说太后和左相都密谈过,说要举荐自己的人去监军。”
“想抢兵权啊……”姚半夏舔舔唇,托着腮做出了一个精炼的总结。
沐豫章叹息,“皇叔这次想回去,只怕有些周折了。”
“都城里那群如狼似虎,巴望着那块肥肉呢,哪会轻易松口。”姚半夏毫不留情的泼他们冷水。
“让你听,不是让你说风凉话的。”沐豫章抢下她的杯子,倒了茶却放在自己面前。
“嘿嘿,皇叔是个好人,我帮他倒是没问题!”姚半夏挠挠额头,“不然我配点药,让他装病,就有借口回去啦!”
“呆子,这不是给太后他们理由让皇叔留下吗!养病,边关哪里比得上皇城。”沐豫章照着那个脑瓜敲了一下。
被敲过之后,姚半夏忽然露出凶狠的表情,龇牙咧嘴,“不然……我去把太后和左相毒倒,让他们十天半月干涉不了朝政!皇上睁只眼闭只眼,人就跑远了!”
“你这么喜欢下毒吗?”沐豫章都找不出嫌弃她的理由。
姚半夏却不依不饶,摸着下巴悍匪样,“不然……你想我搞暗杀!一了百了!”
“你最近是不是吃了太多猪脑!”
姚半夏一听,腰一扭背对着他生闷气,“让我想办法,自己却在看热闹,居然还敢嫌我!”
“你也说了那群如狼似虎不会轻易放人,自然得从长计议。”沐豫章部分的赞同了她。
“等那两派的拉锯战出了结果,派了人过去,皇叔要回去就更难了!”姚半夏向后靠着桌面,虽然还在生气,却是真心的担心沐懿。皇族难得有几个好人,她可不想好人被坏人算计了去。“皇叔不是帮着你和皇上的吗?难道皇上都做不了这个主啊!”
“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沐豫章不太情愿的解释。
“真窝囊啊,这皇帝当的……”姚半夏跳起来,云淡风轻的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她不怕,因为她知道,这里的人不会说出去,“所以就是让帮他的你在这里伤脑筋,想办法,他自己却坐在深宫里,那个最高的位置上束手吗?如果有一日,你也陷入麻烦里,他也会这样不管不问吗?”
“姚半夏,有些话,不要再乱说了。”沐豫章低下头,第一次完完全全的没有了笑意。
“哼,”姚半夏冷冷的嗤了一声,“我才懒得管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破事儿呢!我只是提醒你,别对人家掏心掏肺的,否则被人拿了当挡箭牌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激动的说完,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了些,面子挂不住。
“让我保护你,你别自己找死才好!”说完,她头也不回的钻进卧房里,遥遥丢下一句“费劲想还不如睡觉!”就没声了。
“主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黑衣见安静下来,低声问他。“卿家的商号来了消息,说可以协助,偷运淮南王出城。”
“出了城还有千里之遥,能躲得了几时。万一他们顺势捏造罪状,皇叔远在边关更加的难以辩白。”沐豫章当即否决,“让卿泽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唉,当王爷的,当皇帝的……怎么都这么纠结啊。”姚半夏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说着风凉话。
商讨了半天都没个结果,虽然人散了,但是沐豫章却一直都想着这件事。半夜里姚半夏还能听到他辗转反侧,还有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那个时候,她真的很想跳起来,把那个半夜不睡觉的家伙揪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身子不好还这么劳神费心,耗费心血,小心减寿之类的话。可是啊,忽然之间却又害怕了,怕看到他含着愁绪的目光,怕他问自己还能怎么办。
咬着被角,她忽然更害怕了,对于沐豫章这个人,她什么时候居然也如此的关切——
因为某个人的情绪,她也跟着受到低气压影响,闷闷不乐。呆在房间里,姚半夏无聊的数着床幔上垂下的璎珞,一丝一缕,眼光却若有似无的飘向露台上捧着书卷的人。
表面上是在看书的人,其实心思一点都没在上面,因为整个上午,她都没听到沐豫章翻书的声音。
姚半夏觉得很憋屈,非常之憋屈,恨不得找套夜行衣,蒙上半张脸,主动去搞几次暗杀行动,手起刀落就能简单把事情解决掉。江湖啊,都是这么解决问题的,一劳永逸,虽然之后免不了报仇之类的戏码,但是那也是N年之后的事情啦,跟她不会有半毛钱关系。
可惜如果这么做了,沐豫章也未必会高兴,说不定还会揪着她的耳朵,说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纠结啊!快刀斩乱麻都做不了,姚半夏倒在软软的床铺上,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个寿司,然后在宽大的床铺上滚过来,滚过去,好像希望这样能够把烦恼都滚掉一些。
“咕咕咕咕咕……”窗口一只鸽子拍拍翅膀,飞到窗前。
眼光瞥见那只鸽子无辜水灵的眼神,流线型的美好身材,不是他们药师谷的信鸽吗!姚半夏开心的跳起来,冲到窗前,取下了绑在脚上的信件。
飞快的扫完那几个字,她忽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捧着薄薄的一张纸高兴的在房间里跳来跳去。
不过自己开心还不够啊,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嘛!她第一时间冲出卧房,跑到露台上对沐豫章报喜。
“号外号外!好消息!好消息!”
“怎么了?”
“玄芝要来都城啦!”姚半夏扯着嗓门大喊。
“看你高兴的。”沐豫章放下书卷,淡淡的含笑看她,“可有说何时会到,我好命人去接他,毕竟他人生地不熟,都城又如此广阔。”
“他说已经订好了客栈,不用我担心。”姚半夏摇摇手拒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玄芝这次是来参加秋试的,住在王府,万一传出些风言风语就不好了。”
“你自己决定吧。”
“那我去探望玄芝可以吗?”姚半夏讨好的笑了笑,“我会易容,不会被发现的!”
“让人跟着,别让我担心。”沐豫章不知吃错什么药了,今天特别好说话。
“嗯。”姚半夏投桃报李,表现的很乖巧。
“转眼间竟然已经到了秋试之期,全国的仕子都会在此时聚集在都城……”沐豫章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紧皱的眉头似乎隐约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