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这里叨扰了好一会儿,才被沐豫章以不得打扰病人为由送出了王府。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姚半夏已经将书摊开来放在膝上,拿了块木板固定了一张纸,正想写点什么。
“在写什么?”
“家书!”姚半夏已经写了两三行,忽然之间像是忘记了什么,抬手举起那个胡编乱造的话本瞄了几眼,然后用手指滑过书中的几行字,复又专注于纸面。
沐豫章看她的动作表情,分明就是在抄书,“你……就这么喜欢这本书吗?”
“我只是想借鉴一下!”姚半夏拍了拍书页。“虽然这书离谱的紧,不过有些桥段拿来抄抄,还挺适合写进家书里的。”
沐豫章坐在她身边,拿起那话本,看了看她刚才手指碰过的地方,忍不住结舌,“我为了让皇上下旨册封,在宫门口跪了三天三夜?”
姚半夏知道他不喜欢,索性把书又夺了回去,“报喜不报忧懂吗!难道让我跟我家老头说,我跟你只是假的,还整天斗嘴,整天被刺杀,搞得他从小生龙活虎的宝贝女儿,被捅的要卧床休息数月之久?我想不出三天,他就会带着我们家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们出现在王府门口,把我抬回药师谷,顺便烧了这座王府出气。”
“但是……”沐豫章转而看她写了几行的家书,顿时郁闷了,“我什么时候对你千依百顺,把一切都交给你,连个“不”字都不敢说了?”
“嘿嘿,反正相隔了千万里,他们也不知道实情,只要那伙人看着顺心,你少的麻烦可不止一两件呢!”姚半夏将信纸挪开,不让他看,“其实大部分都是参考了这本书。毕竟是写你和我,拿来借鉴一下也没关系!”
“千万别抄的太离谱了好吗。”沐豫章悄悄捏了把汗。
“是这书写的太离谱!”姚半夏把责任往外推,首选自然是这连反对意见都说不出的书,“什么花前月下,甜言蜜语……腻歪死了!但是人家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没这些狗血情节,怎么吸引眼球,提高销量呢!”
“你只知道理解别人,可别人未必同样理解你。”沐豫章隔着衣服,摸了摸窜起来的鸡皮疙瘩。“这些市井之徒,分明就是借着你我之名胡编乱造!”
“这叫炒作,你懂吗?”
“什么叫炒作?”沐豫章不太明白这个新鲜词汇的意味。
“嗯……”姚半夏思索了片刻,忽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想不想看劲爆限制级果照!绝对限量,独一无二,见所未见!”
“你这丫头,除了私房钱,什么时候藏了这些东西在房间里?”沐豫章脸一红,大声斥责。古代人啊,果然对此都有些保守。
“看来你是不想看了。真是正人君子啊。”姚半夏偏过脑袋,“为了嘉奖你,我决定坦白从宽,上交求情!”
“谁要你上交!统统扔掉!”
“锵锵锵!”姚半夏趁他不备,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张画,不打算看的也被动的映入眼帘。
这一眼看去,看的沐豫章满脸黑线。“你所说的劲爆限制级果照,主角就是这只鸟?”
不仅是鸟,而且是只画的很丑的鸟。画是以墨画成,只有个粗略的形态,能辨认出鸟嘴和翅膀,沐豫章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没错,而且作者还是鼎鼎大名的我!”姚半夏自豪的说道,“重要的是结果,不是内容,这就叫炒作,你懂吗!这都不懂,简直弱爆了。哈哈哈哈——啊!”
得意的笑声,最后以一声哀嚎收尾。无奈,姚半夏忘了自己伤好之前根本就是豆腐做的,扯到了伤口,乐极生悲。
“姚半夏,这些话本统统没收,这几天你就给我躺着,不许乱动!”房间里响起沐豫章不太温和的吼声。
从此之后姚半夏过上了猪一般的生活,除了吃睡,就连动的时间都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人伺候固然是好,可是久了也会腻烦。最重要的是,以姚半夏的恢复能力,伤口早就已经大好了。
能动却不能动,着实令人烦躁,姚半夏没有在沉默中对沐豫章爆发,只会在沉默中暗地里反抗,搞些小动作。
照例喝完一碗哭死人不偿命的汤药,姚半夏让丫鬟扶着她躺下,趁着那小丫头贴近身子,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不知从哪里飘散。
那丫鬟也没挣扎,忽然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刚刚一脸虚弱样,要靠人伺候的姚半夏,忽然自行从床铺上坐起来,麻利的掀了被子。用最快的速度剥了丫鬟的衣服,将她易容成自己的模样放在床上,姚半夏便拿着丫鬟的衣装走进自己的更衣室。藏好她的衣服,换了一身男装,望着镜中风流倜傥,面如白玉的公子哥,姚半夏微笑的点点头。
玄芝都来了好几天了,因为这伤势一直拖着没有去探望一下,她这个做师姐的实在说不过去。药师谷的十三少即将要面对秋试,可以算是人生大事,她怎么也得去加加油,打打气。
沐豫章入宫去了,她一早打发了所有的人,只留下这丫鬟守着,只要快去快回,应当不会暴露。
没办法,谁让沐豫章管的那么严实,即便那伤口已经结痂愈合,他还是让一群人小心伺候着,把她当残疾人士似的床都不让下。明明看师弟这么件光明正大的事情,都要暗地里计划行动,鬼祟的好像是背着夫君去会情郎似的。
虽然是有些路痴,不过出入府邸的路也算走过几次,循着记忆,避过众人耳目倒也不难。
当姚半夏正站在临着最后那道围墙变大树上的时候,她得意的回首来时路,示威般的冲着这占地广阔的王府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这些日子着实把她给闷坏了,总觉得用轻功随便跳下去没什么新鲜感。站在树杈上,她一会平伸手臂,一会儿做前进状,一会儿又双手合十,想摆个厉害点的姿势重获自由。
“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回头看侍卫走远,她喊了一声,以自由落体跳下去,呈抛物线状越过围墙,最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翻转,以单膝跪地,高举双手稳稳落地。
“哈哈哈哈,如果这里有奥林匹克,我一定会为国争光的!”虽然身体柔软度一般,但是只要她愿意,绝对掉不下平衡木。
谁知不远处却“当啷”一声响,似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姚半夏抬头一看,巷口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书生打扮,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围着,傻子都知道他们在干嘛。掉地上的是一本书,从包袱里掉出来,一端还握在主人的手中,另一端却被大汉扯着。
原本这只是一出自我满足的折腾,谁知居然平白被三个观众撞见,本来想陪陪笑,就这么忽悠过去,但是那眼见这天降的肥羊,那些劫匪哪有凭空放过的道理。
扔掉了书生只装了书本的包袱,两人狞笑着围过来。“小子,要钱还是要命。”
对于人来说,这是个多么深刻,多么现实的问题啊。不过出自这两个人口中,实在是狗血的紧,更不必思考其中所蕴含的为人之深意。
姚半夏摸了摸额头,转又抬起微笑的脸,“都要!”
其实按照战斗力来说,这句话怎么都该由她来讲。
“你找死!”两人恼羞成怒便打算直接动手抢劫了事。
受伤未愈,姚半夏并不想跟人动武,手里已经暗暗准备好了点作料,还没出手,又一个人跳出来,一脚一个踢掉了那两个冲上来的人。
“子敬,你来了就好!”那书生抱着包袱走过来,看了看面前的人,又看了看后面的姚半夏。“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姚半夏拍了拍胸脯,豪爽的笑着走到英雄救美的人面前。
仔细一看,顿觉今天是走运啊,居然刚刚爬墙就撞见两个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