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她虽未曾探访,却在出入皇宫的时候偶然经过瞄了几眼,打死她都不会认错。
“师妹,怎么不走了?”商陆回头问她。
“你们不会不知道安王和左相之间的那些事儿吧……”姚半夏哪敢往里面走,她又不是傻子疯子,自动自觉把自己往沐豫章的政敌屋里送,这不羊入虎口吗。
“师妹放心,如果姓庞的老小子敢对你不利,师兄们一巴掌灭了他!”远志鼓弄着一双宽厚的肉掌。
“怕什么,如今他宝贝儿子和爱妻的命就悬在师父手中,把我们当座上宾都来不及了。况且咱今天先偷偷进去,师妹在府中走动时易容换脸,又有谁认得出你。”千里光贼贼的笑了。“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躲在这儿肯定不必担心被安王找到。这弈城之中哪有比这儿更好的藏身之所。”
“爹也知道?”总觉得事情不单纯。
“只是入城的时候恰好碰见庞家的人发榜寻找神医罢了。如今正值秋试,我们这个档口来,根本订不到房间,住这儿总比露宿街头的好吧。”千里光无辜的解释。
“得了,住就住吧!”姚半夏想了想也对,就算是自己,如今背着包袱也无处可住,左右不被发现便是了。
六人一行绕过大门,走去了附近的偏门。敲了敲门,对微微打开的一丝门缝递出进门令牌,看门之人便未多问,就放了他们进去。
原来左相府的主宅和他们所住的客房有围墙隔绝,所以守卫并不森严,一路只有两三个护院巡逻。想来只要日后小心些,至少不必担心身份会走漏。
黑夜里,远远望见灯影闪烁,在黑暗中如灯塔一般。想着许久未见父亲,她开心的加快了脚步。
走进小院,她一马当先的冲进亮灯的房间,看着老父的背影,心忽然就一酸。
“爹!”像只小动物一样跳进姚天雄的怀里,姚半夏半是撒娇,半是兴奋。
“夏夏?”姚天雄有些意外,他大概没想到派出去侦查的徒弟们会把姚半夏给侦了来。“你们几个小子怎么办事的,不是说不要打扰夏夏吗!”
“爹来了也不说一声才不对呢!担心我的伤势就自己来看啊,难道打算让师兄们探听了无事的消息,就悄悄走掉吗!”姚半夏嗔怪道,“难道我嫁了就是泼出去的水,不是爹的女儿了吗!爹这是存心让我做不孝女嘛!”
“王府虽不及深宫内院,但也是门高宅深,爹也是怕你为难。你毕竟身份特殊,安王临走前跟我谈过,不希望你药师谷的身份被发现,若贸然去找你……”如果不是真心疼爱姚半夏,怎么会知道她受伤的消息,就千里迢迢的赶来,即便路上一再收到玄芝报平安的消息也未曾停下。“都是当王妃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知轻重。这样深夜离府,成何体统。”
“体统哪有爹重要!”王妃是工作,工作永远比不上家人重要!“就因为深夜离府,不曾惊动任何人,自然也不会怕暴露了身份!”
围观的几个人不约而同抹了把冷汗。
“你这丫头,永远都长不大。任性又顽劣。”女儿在旁,就算再多说教也没什么说服力。“有没欺负安王?”
姚半夏笑脸一僵,甩了个白眼给旁边看热闹的家伙,“爹,你是不是问反了!王府可是他地头,整天都有两座铁塔跟进跟出,我哪能欺负他啊!信里不是都说的很清楚了吗,我们生活的幸福又快乐,甜蜜又温馨!”想起信里抄袭的情节,姚半夏说的有些牙酸,不想重复赘述。
围观几人再次抬袖子擦汗。
“这次出来,安王是否知道?”
“他知道!”姚半夏看了看开始亮起来的天色,用现在进行时的口气回答了这句话。她可没说谎,这时候他差不多该看到留书。“我就算再胡闹,也不会一声也不吭就离家出走。他还让我好好的玩,跟爹和师兄们四处逛逛,还给了不少活动经费!”为了证明,她还拍了拍装满私房钱的小包袱。
半真半假的话,让围观者无言以对,汗多的连擦都来不及就直接落到地上。
这群家伙,平常干坏事胆儿比谁都肥,可是在她家老头面前却个个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流汗大汗瀑布汗都出现了,再聊下去,真是藏也藏不住,铁定会被看出不妥,最终暴露,然后……
结果会如之前他们所预料的,旁边的五个会被扒皮,她会被拧掉耳朵,然后提回王府。
“爹为了等师兄们回来,都没好好休息吧!天都快亮了,大家都洗洗睡吧!”
众人一听,立刻作鸟兽散,姚半夏也赶紧跟着人流开溜。看他们一个两个的回房间,姚半夏揪住千里光问,“还有空房吗?就算是小住,也得给我个窝啊!”
“最旁边那间还空着。”千里光指了指靠边的那间。“虽然小,但是跟大门最远,环境相对僻静,适合你住。”即便是空下来的房间,也不是随便的安排。
“不愧是四师兄!”千里光安排,她一点都不担心。恰好这些日子睡的不好,进去好好补一觉。
才迈开步子,千里光忽然叫住她,“师妹都放下了吗?这次听说大师兄没来,似乎并未有失望的表情。”
“反正他心里我都被药师谷,被爹,被你们挤到长江边就快掉下去了,何必还抓着不放。”她只想单纯的爱着,被爱着,不想活的太累太辛苦。跟沐豫章成婚之后,很多事情反而渐渐看清楚了,想要的,不想要的……
千里光幽幽一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摇着扇子缓缓走过姚半夏,嘴里小声的似自语般道,“其实师妹只不过是不想长大而已。你想任性的活着,任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说自己想说的话……”
“这么了解我干嘛!”她嘟囔了一句,走去自己的房间。
古代的生活可比现代轻松的多了。身为女子,不必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似的考科举,寒窗十年苦读,而且她自幼努力习得了一身武功和医术,已经足够她在这里玩的风生水起。说她自私也好,任性也罢,她只是想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好好的爱,好好的生活,好好的走过未曾走过的地方,体验不曾有过的生活……
走进房间,隔着桌子就看见床铺,窄窄的单人床,连帐子都没有。
“好小啊……”习惯了王府独门独户的小楼,被这简陋的房间冲击的忍不住牢骚的嘟囔了一声。
随后她又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打起精神来!”被悠闲逍遥的生活惯坏了,以前能住上这样的房间她都要求神拜佛。
耷拉着脑袋,回脚踹上门,将包袱甩在桌面上,她转了两圈倒在床铺上。
久违了的睡床铺的感觉——“好硬……”
唉,她果然是快要被宠坏了。
不甘心的踹被子,蹬床单,滚来滚去,在床上折腾了好一阵子,直到累得睡着,这才消停。清晨的阳光照着无邪的睡颜,也照出眉宇间淡淡的一丝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