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辰此时也顾不上彬彬有礼的外皮，跟姚半夏杠上了。不过论耍嘴皮和无赖的程度，就算顾雨辰不要面子，也照样不是对手。
“谁像你主观由武断！我说我是路人甲，你就理所当然认为我姓陆了！我可不是谁的关系户，只是站在客观的立场角度分析问题！”姚半夏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瞪着那个讨厌鬼，“天下无色无嗅，杀人不见血，夺命不留情的药，随便一想，在场三个人，三十根手指都不够数。搞阴谋什么的，随便一种都好过美人醉啦！”
“可是……”顾雨辰显然是大少爷心性，被吹捧惯了，如今一再被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质疑，也跟着急了。
“雨辰稍安勿躁。”一直在坐山观虎斗的沐豫章总算在战火扩大化的时候开口，“夏夏说的也有道理，不能单凭美人醉的毒药就断定是问天阁所为，如此稍有不慎，调查就会陷入死角。”
“我太急躁了，请见谅。”顾雨辰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只是思及那九人的惨死，才会如此心急寻找凶手。”
“雨辰，我又何尝不着急呢。那些人都是我的亲信部下，与我感情甚笃，眼见他们横死，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为他们讨回公道。”沐豫章收敛笑意，微微垂头，心痛的皱紧了眉头。
抬起头，那一抹痛心疾首的神色却又被微笑所代替，笑容里带着问询，“夏夏，刚刚听你说的，似乎你对于问天阁有几分了解。”
糟了，忙着撇清关系，却做的太过，好像她们之间有什么似的。姚半夏看着如花开般的笑意，心中大喊不妙，“我也是听说书先生讲的一些，有些还是野史八卦，不可尽信。”
她说的是真的，比真金还真！话说前任阁主跟现任武林盟主的老婆有过一段不可对外人道的风流韵事，抑或是现任阁主有一堆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之类传闻，连街口大妈也就当八卦听听，谁认真那就输了。
“哦？”沐豫章含笑望着她，那笑容里已经有了几分逼问的意思。
姚半夏摸摸下巴，十分认真的思索片刻道，“那你是对前任阁主问之远有过几段风流史有兴趣呢，还是对现任阁主问涣有几个私生子感兴趣呢？其实我个人对问之远曾经，或许，可能跟漠北双绝搞过三角关系比较有兴趣。”
顾雨辰才举杯喝了口茶，一听到这里差点全数吐出来。稳了稳气息，这才奇道，“如果没记错，漠北双绝是二十年前曾经扬名江湖的侠客，而且是一对兄弟。”
“其实我觉得，问之远就这段基情的八卦最合我的心意了。跟那些个女侠魔女之类的，见一个爱一个的旧情，只能算游戏人间，说不好听的他就是个自命风流的渣！”
“天地之间，唯有阴阳才可调和，龙阳断袖之属，实为不合常理，有违礼教！”顾雨辰反倒着急起来了，充分发挥他们顾家人爱说教，呆板守旧的臭德行。
“哼！万事万物既然存在，必有其道理，你这样也太片面啦！”姚半夏不自觉的瞟了在一边喝茶看热闹的沐豫章一眼。她旁边就有个活生生，血淋淋的真人真事呢，可惜不能挑明了，真憋屈。“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断背山的好吧！”
说实话，这些歪理，她也就敢在外面大肆宣扬。在药师谷，心里那点小九九，也就只有深深埋在心里，为每次偶然发现的基情暗爽而已。她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碰上跟她较劲的，她战斗力也会呈倍数增长。
顾雨辰被她说的双颊泛红，激动的声音微颤，姚半夏这才隐隐发现他受的属性。单就欣赏的角度来看，他被调戏的模样，很有爱。
“你……”顾雨辰被激的站起身，指着姚半夏，刚吐出一个字却没了下文。姚半夏则好整以暇的翘着腿，看看他是不是要引出孔孟之道，诸子百家来跟她辩证这个问题。
就在一场大战进入白热化的趋势刚刚冒出了头，沐豫章也站起来，不再看热闹，抬手握住那只微微发抖的手，“雨辰这几日辛苦了，先去休息休息吧。”
看黑衣紫衣护送那人离开，姚半夏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顿觉有些无聊。
“夏夏，我请来帮忙的人如此不合你的心意吗？”沐豫章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她。
“同行是冤家！顾家那些人仗着炒作一直骑在药师谷的头顶上，自以为了不起，是咱药师谷的公敌！”姚半夏倒是振振有词，“你有医药上的问题，问我不就好了，干嘛要找这么个玩意过来。”
“那夏夏要去验验死者……”沐豫章勾起一个邪恶的笑意。
“不用！碰上中了美人醉的尸身，会像那个顾雨辰似的沾上那味道，十天半月都洗不掉呢！”姚半夏一听，慌忙摆手，“虽然那味道类似花香，可是毕竟是尸体上的，多恶心啊！”
“如此说来，事发也未超过五日，凶手身上也必定带着这香气？”沐豫章却抓住了另外一个重点。
“中！炼制美人醉，最主要的一味毒药叫血兰，生长在苗疆，十分稀有，而且花开之时香飘十里，却近而不闻。经过提炼，会变成白色粉末，融入水中无色无味，银针都试不出来。中毒必死，内力再深也逼不出来，武功再高也就多活上半刻。可是毒物入体见血，就会发出异香。下毒的人接触过毒药和尸体，肯定也会沾染到，所以找顾雨辰还不如找只狗来的实惠！”姚半夏为了证明自己比顾雨辰管用，立刻将自己在医学毒物方面，有关美人醉的知识全数掏出来。“不过我可没说顾雨辰连狗都不如，别误会。找帮手是好，可河阳距离这里可不近啊，那货从哪请来的啊？”
“是樊阳令。案发第二天，有人发现尸体，因为人数太多还惊动了官府。顾雨辰刚好与樊阳令是旧识，又在附近游历，因顾家盛名，便被请来协助破案。”
“这一切的事情，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姚半夏手撑着下巴，喃喃道。
沐豫章也不知是乐观，还是早有打算，“有巧合，也就说明一切都还有着手之处。可夏夏刚才为何不表明身份，若是知道你我的关系，说不定……”
“嘿嘿，眼下你可是担着掉脑袋的风险，我们的关系还是暂时低调些比较好，否则太后她老人家一生气，来个株连几族的，我多亏啊。”姚半夏很狗腿的笑了。
不是她市侩，只能共富贵，可是共患难也是有底线的。她就是个俗人，没有情*高尚到愿意陪着才认识几天的挂名老公共赴黄泉。她这辈子可不想太短命，目标是活到八十岁，顺便成为武林中的传奇。
“可是我们也算是有名有实的夫妻，这样生分未免太过了。”沐豫章忽然凑近了些，嘴角勾起，说不出的邪魅。
姚半夏无准备的看他贴近的笑颜，心跳漏了两拍，随即强自镇定，“我们好像就盖棉被，纯睡觉，而且还只有一晚上，哪里算的上有实啊！以前在谷里，冬天天气冷，我还常常抱着大黄睡呢。”
“哦，原来夏夏在埋怨我没有采取行动！”沐豫章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挪的更近了些。姚半夏抬头望着那双炯炯的眼，脸上被他若有若无的灼热气息吹的发烫。
狂跳的心脏拉响警报，姚半夏猛的弹起来，靠在窗边，假装看外街的风景。刚刚还好好地，这会儿沐豫章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难道……他不满自己被拿出来跟大黄做比较？
她忽然觉得自己找到而来原因，调整了片刻，用疏远中带着尊敬的语气道，“如果你所谓的行动，就是继续说王府的那些无聊事，那么我觉得你对我个人的睡眠质量，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哈哈，能帮上夏夏，我实在开心。”沐豫章这次倒是老实不少，没再主动接近。“只是今夜要委屈你打地铺了。其实我定下的房间床很大，夏夏若在地上睡的不舒服，欢迎随时爬上床，我会给你留个位置。”
“上次只是意外！”这话说得实在很具有诱惑性，可在姚半夏的立场来说，她就像个会在夜里狂性大发的女狼，而危险的是沐豫章这棵长着兔耳的豆芽菜……
“其实那夜之后我翻看过夏夏的协议，忽然发现……”沐豫章啜饮茶水，气定神闲。
“什么？”姚半夏抓抓头想：难道协议还有不足之处？
“夏夏虽然规定不许我主动对你做出逾矩的行为，可是却没说你对我做出逾矩行为的时候该怎么办。”这话说的分外认真，可听在耳中却让人心痒之后又有吐血的冲动，当然是姚半夏吐。
“你还怕我把你怎么着了吗！”姚半夏就快郁闷的啃木头，“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担心还在城内的凶手吧，再这么多话，小心他也让你尝尝美人醉香飘十里的滋味！”
“有你这个武功好，又会医人的保镖在，我还怕什么。”沐豫章的心态真是好的让人顿足，“就连眠心的奇毒，你都有把握解。”他说着推开饮了半盏的香茗，起身离开。
望着那人略显单薄的背影，姚半夏喃喃道，“他怎么知道自己中的是眠心……”
她的疑问自然得不到答案，无奈只得扶着窗棂，望着楼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景象，心思却不知飘向了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