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带你去个地方。”夏小蛮猛吸了个口烟,然后将烟头还在燃烧的放进烟灰缸里狠狠地一摁,不等许亦然答应,就随手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出去了。
“喂喂,我们这是去哪里?”
夏小蛮扭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墓地。”
“哈?”许亦然傻眼了。
一张一百元钱的票子帅气的被扔在司机的面前,的士大叔嘴一咧,油门一踩,轰隆轰隆,没两下就到了。
夏小蛮领着许亦然来到一块墓碑前,若不是碑钱过于简单的装饰,她还不会注意——相比其他前面又是水果又是鲜花等等之类的,这个写着“夏万河之墓”的墓碑前一簇孤零零的野菊花就显得很单调了。
夏万河,夏万河,夏万河……许亦然猛的瞪大眼睛,仔细的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又看了看盯着远处某一点的夏小蛮,惊讶的张开嘴,“这,这是你爸爸???”
夏小蛮没理会她,视线从远方收回来,像是自嘲般的说,“没想到她还记得他最爱野菊花。真是讽刺。”
“恩?”许亦然甚是不解。墓碑上男人的照片很严肃的笑着,表情看上去威严又带一点无奈,刚毅的五官简直和夏小蛮一模一样,棱角分明,鼻梁上的那副眼镜又给他增添了一丝成熟稳重的气味,不得不说,这是个长相英俊的男人——在他生前。
“他是我爸爸。”夏小蛮走上前,伸出手怜爱的摸了摸碑上的照片,然后半靠在墓碑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许亦然解释,“我爸爸很爱我妈妈,我妈妈应该也很爱我爸爸。”说到这里,夏小蛮顿了顿,“事实上他们一直都相敬如宾,从未红过脸拌过嘴,只是有一天,妈妈变了。开始夜不归宿,开始浓妆淡抹,每天穿着昂贵的品牌,扭着纤细的腰肢,妩媚的笑着。那是我没见过的妈妈,不过算她有良心,还记得爸爸最爱野菊花。后来爸爸死了,是在牢狱里面死的,出葬那天她没来。我也不再理会她,像是对我有所愧疚,她断绝了与那个男人的来往,开始四处打工,洗碗的,端盘子的什么她都做过,一开始我还有点感动,真的。
“妈妈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当年因为一丝冲动和一穷二白却死脑筋的爱着她的爸爸结了婚,抛弃了那个原本已经订好婚约的门当户对的少爷,后来,妈妈后悔了,又开始和那个人有来往。不过,因为爸爸的离去,她还是收敛了些,开始干活来养活我,养活这个家。
“那个男人我见过,长得还没有我爸一半帅,掂着个大肚子,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身边的年轻女子,我知道,他只是贪图我妈妈的身体和美貌,时间一长就算妈妈不离开他,他也不会要妈妈的。
“你别听他们说,什么我妈妈是卖的,上次我是故意这么说的,我知道妈妈私下里抹过很多泪,事实上,她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今天的这束野菊花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来过了,她还记得爸爸最爱的野菊花。”
夏小蛮一番话下来,许亦然听的眼睛湿湿的,忍不住偷偷地抹泪,她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两个既然已经结婚的人,那就说明彼此爱着对方,为什么还是会出现分歧最后离婚。妈妈就是如此,爸爸也是如此。
虽然一直听别人说他们本不相爱,甚至还有人说爸爸当年是为了妈妈的企业才和她结婚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离婚了不是吗?哪怕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也挽救不回来。
所以她最羡慕的不是谁谁家里有多少钱,她羡慕的是一家团聚。
“小蛮……”许亦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时语塞,只好闭嘴。
夏小蛮深吸了口气,正打算开口说话,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夏小蛮皱了皱眉,将手机拿出来,连名字都没看,就摁下了通话键,“谁啊。”
那边的男人沉闷的笑了笑,“小蛮,是我。”
夏小蛮像是被雷击到一样身形怔了怔,曹郁。这个她打掉的孩子的亲生父亲,他竟然又跟她打了电话,他到底还想干什么?
“我出去一下。”夏小蛮离开墓碑,走到大门处,“你怎么还敢跟我打电话。”
曹郁低低的笑了笑,“想你了。宝贝,我们多久没聚一聚了。”
夏小蛮冷哼一声,“又被卫斯理干出来了吧,你活该。”
“宝贝,别这样无情嘛,我很想你哦。今天晚上,我去你那儿好不好?或者我们去宾馆?还是那个老宾馆?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这次不会有意外了哦。”男人继续诱惑着。
“流氓!”夏小蛮气的骂了句粗口,“我告诉你,曹郁。我不会再和你一起了,你也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不想看见你,以前那些事你最好别提!”
“哦?”站在树下的曹郁逆着阳光笑了笑,“我这里可有个好东西呢,要不要我发给你看看啊。你看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呢。”
夏小蛮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啊,只是好久没看见你了,想和你一起而已啊。”
“曹郁!我拜托你,你别再来打扰我生活了好吗?那个时候是因为钱才找上你的,至于现在,你没钱了,我也不需要你了,你何苦还这么的不要脸!”
曹郁也不恼,仍是笑着,嘴角划过好看的弧线,墨镜架在鼻梁上反射着太阳光,“你先看看那盒带子吧。我已经给你邮寄过去了,你要是决定好了呢,下午的飞机我就回来了,老地方见啊。实在不行那我就去找你了哦。”
“喂,你……”没等她开口,曹郁就先她一步挂了电话。夏小蛮合上手机,盯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他到底还想干什么?难道他害她害得还不够吗?
曹郁,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你到底又要玩什么新花样?夏小蛮望了望太阳,没好气的踢了踢旁边的大门,深吸口气,往回走,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没走几步,忽然听见一丝不确定又带一点高兴的声音,“蛮蛮?”
夏小蛮停下了脚步,猛地转过身去,看见了捂着嘴站在不远出的——妈妈。
夏小蛮嘴张了张,卡在喉咙的两个字却还是没能叫出来。倒是她妈妈往前走了几步,甚是激动,“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吧,蛮蛮,你还好吗?”
真是倒霉!夏小蛮撇了撇嘴,“你也看到了。”
妈妈停下脚步,抿了抿嘴,低下头去,双手不安的捏着包包的袋子,“蛮蛮,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妈妈也有自己的苦衷啊,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夏小蛮转了转头,脸上不带一点色彩,答非所问,“我要死了你知道吗?”
妈妈愣了一下,迟疑地说,“是……脑癌吗?”话一出口,她的眼眶就红了,死死的咬着下嘴唇,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夏小蛮有些不适应这种煽情的场面,皱了皱眉,“我还没哭你哭什么。我早就想好了,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替我做什么打算,治不好了。”
“那,那我怎么办?你爸爸已经离开我了,你还要离开我吗?蛮蛮,妈妈,妈妈真的很希望……我……”
“我知道。”夏小蛮打断她的话,看了她一眼,扭头就走,在转身的一刹那,她犹豫了一下,终还是说了,“妈妈。”
妈妈的眼睛霍的睁大,瘫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
夏小蛮闭着眼,像是没听见一样往回走。走着走着脸上还是有一些湿润的液体,粘粘的,夏小蛮大力的擦了下脸,早就说过她最讨厌这种事了。
走回墓地,许亦然还在,傻乎乎的等在墓碑前,盯着那张照片,像是在回想什么东西。夏小蛮拍了拍脸,快步走过去,将她拉走,“好了,我们回家。”
“哎?你难道叫我来就只是看看?”
“不然呢?”
“……”许亦然顿了一下,轻轻的问,“你爸爸是死于脑癌吗?”
“是。”
许亦然咬了下嘴唇,“那你也会吗?”
“也许。”
“你不是说你没有吗?”
“骗你行不行啊。”
“你这个大骗子!”
“呵呵。”对不起,有些事情我真的不能让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