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下,站在离许亦然他们那个小区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的一个穿着白色大褂,花短裤,戴着墨镜却仍然掩盖不了眼下那狰狞的疤痕的男人,正在讲着电话。
“……恩,是的,小姐,据我所知,她今天会出去,恩,今天动手吗?好的。”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有些兴奋却仍然冷酷的声音,“事成之后,照旧。”
“是。”
“小蛮。你先到了啊。”许亦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的位子点了一杯拿铁的一身素衣的夏小蛮。
“恩。”夏小蛮有些疲惫,轻轻的抿了口咖啡,说,“你真的要去美国?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许亦然老老实实的说,“这才其实是要参加妈妈的婚礼,然后在那边学习,可能上了大学后会回来吧,也许就一直呆在那边啊,说不定。”
夏小蛮忍不住问,“那陈翊楚呢?”
“哼哼,你不提他还好,一提他我就来火,不知道怎么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打电话呢,就说是空号,上网找他他又不在。”
“哦。”夏小蛮低下头,不再说话。
虽然知道夏小蛮的病情,可是她还是忍不住问,“小蛮,你为什么要退学啊。不是读得好好的吗?你现在在哪里?”
夏小蛮也知道瞒不住了,叹了口气,说,“就像是我上次和你说的那样,脑癌,所以现在一直在医院里,还有几个星期就要动手术。”
“那……你会死吗?”虽然她知道内情,可是,看着夏小蛮一脸平静的说出来,眼圈还是忍不住微红。
夏小蛮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不知道啦。哎呀,你不要哭了,丢死人了。”看着许亦然眼角的泪就要留下来,夏小蛮赶紧伸出手为她擦拭。
“可是……我不要你死啊。”
夏小蛮扯了扯嘴角,忍不住敲了她一下,此时此刻,好像那个以前的夏小蛮又回去了,“说什么胡话呢,不是说几率挺大的吗。”
“恩。”许亦然破涕为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夏小蛮再次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她就像是她的太阳,温暖了她黑暗的人生,将她从阴暗中拉扯出来,虽然她从未说过谢谢,但是她一直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
她喜欢她的每一个笑脸,对她来说就已经够了。
只要那样看着她笑,夏小蛮不知道会不会有奇迹,但是她只知道,那个笑容,温暖了她的心。
那颗冰存太久而麻木的心。
谢谢你,许亦然。
然后,她们俩就像是和以前一样,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那一刻,夏小蛮真的觉得自己回到了以前。
回到了小时候。
她此生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一个是许亦然的笑,一个是向葵的笑。
那个一直傻傻的爱着她的傻男孩的傻笑,在那个太阳下,站在树下,一只手傻愣愣的摸着头,咧着嘴叫着她的名字,对她笑。
记得有这么一句话。
人生中要遇到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暖了岁月。
对她来说,惊艳了时光的就是向葵,温暖了岁月的就是许亦然了。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永远的保护他们。
永远。
直到永远。
可是……
永远,到底有多远?
许亦然和夏小蛮足足谈了一个多钟头,直到夏晖的“夺命连环扣”来了,才念念不舍的告别。
许亦然站在马路边,最后握了握夏小蛮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挥手,待到绿灯的时候她这才最后的离去。
夏小蛮一直在后面注视着她。
忽然,一辆大卡车横冲直撞的冲过来。
时间一下凝固了。
“不——”
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夏小蛮的惊呼声,许亦然奇怪的回过头,然后就只感觉一个黑色的人影扑了过来将自己扔了出去。
然后,定格。
她就那样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夏小蛮被那辆卡车撞着,然后像一只小鸟一样被高高地抛起,形成一个漂亮的弧线,然后重重的掉落在地上,小鸟被猎人的枪打中了。
然后一片红色。
路人们一片哗然,议论纷纷,虽然拨打了电话,却没有人上去。而那个在暗处的女人则皱了皱眉头。
许亦然忍住膝盖上不停传来的刺痛,挣扎着站起来,然后缓缓的走过去,眼睛呆滞。
她就那样站着,看着地上的夏小蛮。
不断蔓延的红的罂粟花将她那张脸衬托的惨白惨白,许亦然跌坐下去,忍不住哭出声来。
“小蛮,小蛮!小蛮……小蛮!你怎么了?!回答我啊!小蛮!!!”许亦然就那样将夏小蛮被鲜血染得通红的上身抱着,撕心裂肺的痛喊着。
“哇呜哇呜哇无——”远处不断扩大的救护车声音,此刻对于许亦然来说就像是溺水时的那只手,她疯狂的抓住那只手,想要游上岸去,然后大口大口的呼吸。
怎么会这样?
警车也很快的来了,根据路人的提供,很快将那辆卡车司机,肇事者抓住。
而一直站在树后,穿着一身紧身大红色短裙的戴着墨镜的唐敏,却不屑的吐了口烟雾,然后转身离去。
医院。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
许亦辰得到消息后立刻赶来,陪在许亦然身边,夏晖此刻也赶了过来,“怎么回事?”
许亦然站在手术室外,脸色惨白,双手抱着自己,不停的说,“都是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一句话没说完,眼前一黑,往后倒去,倒在了许亦辰怀里。
“医生,医生!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