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含泪的微笑
叉烧2019-02-26 01:242,702

  暮色昏暗,铅灰色的云朵依旧压得很低。树叶在晚风中左右摇曳,似乎在跟我说着个“不”字。

  不?为什么是不?

  晚风凛冽,湖面波光粼粼,如被撒下了银粒子泛在了湖面上,一轮弯月显得摇摇欲坠。

  我站在江边的石围栏前,双手紧紧地撑住,石栏杆里传来冰冷的寒意像导电般一直酥麻了全身。红色的书包肩带紧压双肩,脚尖向前微微踮起。

  我跳河了,会有人做雷锋吗?这个世界的人情让我温暖到何处?妈妈,你在哪里?

  眼泪像一颗颗洁白的珍珠,没有间歇地在脸颊上不停地流。眼泪又像是无休止流动的血,就像是凝血功能衰弱导致血液不停地流。就算有想止住泪水的念头,但它却完全不被控制。

  “风大,再哭脸就会很冷。”

  一件厚重还有余温的外套实在地、有感觉地披在了我身上。顾安曈熟稔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面前。

  徐风伤神而至,撩动发丝而去,来忙忙去也匆匆,不留话不留预兆,引起我注意后又蓦然飘走。

  “本就冷,何怕冷?”

  “让我做你的挡风港,那就不怕了。”

  “本就冷,何怕冷?”双眼呆滞目视前方。似乎在自言自语,像一个傻了呆了的人在重复地说着痴话。

  “我怕。我怕,你冷。”

  我不语,任凭泪水横亘交错。紧咬的双唇忍住颤抖,忍住哭声。瞳孔里的液体无论怎么忍也始终不随我愿,拼了命似地在发泄,在沉痛。

  有些伤口没有血痂,有些痛找不到位置。只是浅浅地藏在大脑里,藏在意识里,藏在身体的一个不明方位里,你无法对症下药,只好等着它溃烂腐朽,让它持续不断的痛苦着。

  即使在脸上表现出了十二分的苦楚,但内心的痛苦呢,你可以怎样?

  我的泪,你能看见。我皱眉,你能猜想。但我的哀痛,你又能怎样?

  昏暗的天,下起了毛毛细雨,雨滴比我的泪水还要小,还要绵延。飘扬的雨水就像是软绵绵的柳絮,纷纷洋洋,没有重量没有方向,只随着凉风而荡漾,而落下。

  顾安曈打起了一把黑色的伞,似乎有意识地为我妈妈送丧。侧着头,看了看身边漠然的我,随手将我身上的外套拉拢得更紧些。

  湖水对面灯光四照,光线直射进云层里,五彩斑斓的颜色,挑逗着黑暗。

  群星在天空里散布得密集,一颗比一颗格外灼眼。月亮显出轮廓,比昏黄的路灯还要明亮。

  “虽然这句话很俗,但此时我信了。你知道妈妈在哪颗星星上吗?今天的星星这么明亮是因为欢迎新成员加入的缘故吗?连月亮也梳妆得如此光照怡人。”

  以前从不相信人死后会住在星星上,但现在我彻底地信了。因为人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安慰借口了。相信她还活着,相信她还在看着你。就因为有慰藉,要找到慰藉,所以我不得不信了。

  但顾安曈却说:“月亮的光照只为让迷失的人找到回家的路,星星的明亮只是辅助月亮的工作,而阿姨也不在星星上,而是在人间,在我们的心里。”

  “你能了解我的痛吗?但在你说这句话时就已经表明你不了解,你不能感受到我这种痛。没有人可以真切地感受得到,没有人。”

  “对不起,我的话,给你造成伤害了。”

  “我只想存有希望,但你呢,却连一个梦也要碾碎得如同粉末儿般撒向天空。你这样子说,对我是一种残忍,你知道吗?”

  顾安曈静静地低下了头,黑长的睫毛掩去一双眸子,带着沉重的内疚在游荡。

  我刚止住的泪水又无声地流了出来。

  我走出伞外。雨水虽然寒冷彻骨,但却让我清醒。扬起淡淡神色的脸,闭上星眸,舒开双眉,勉强扯出清馨笑容。细小,无杀伤力的雨水安静遗落脸庞。

  我已经是孤儿了,再怎么扯出来的笑容始终都是含泪的微笑。

  顾安曈撑着伞静静地看着我对着雨微笑。他安然地站着,没有声响。此时我不敢闭上眼了,我忽然也害怕,他会在下一瞬间离开我。

  眼珠子死死地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盯他。

  “你怎么了?”他被我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

  “顾安曈,你也会离开我吗?”

  “我不知道。我不想骗你。不想你以后会有今天的重复。”

  “那也就是你想过有离开我的那么一天。”

  “我没想过要离开你。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但那句话我不敢再说了,因为世间上的太多意外是我无法*纵,我害怕有一天你也会这样为我而伤恸。”

  很白痴,我为什么要问他这样的一个问题。妈妈也说过不会离我而去,但最后还是将誓言抛诸脑后,难不成现在换了顾安曈我就会相信吗?我真愚钝。

  我发觉我成熟了。同样是亲人的死,在奶奶的死我选择逃避,但妈妈的死我坦然地接受了。我的思想成熟了,比以前更能抚慰自己。

  或许是因为我身边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份对我的关心和温暖。不需要太多的安慰话语,只要他静静地陪着我,就够了。总比自己独自面对的强。

  但妈妈,如果我想你了,怎么办?

  “就算你不说,我以后也会难过的。”这是实话。

  “是因为我没说那句话而让你难过还是我不说那句话,死了你会难过?”

  “有区别吗?”

  “有。一个是我没说那句话所以你难过,另一个是因为我死了你才难过。”

  “顾安曈。我现在不想和你研究这话题。”

  “对不起。”

  他可以自私到在你痛哭欲绝的时候不理你的创伤而一味探索心中的疑问。真的没有人能真切地感受到你心里的沉痛,只有自己才是最实在地知道疼痛的深浅。或许别人也为这件事而伤感,但心痛的程度绝对比当事人浅。

  我们都是小孩,未成年的孩子,情感不太丰富的孩童。只是清楚地知道谁谁谁没有了妈妈,而忘了谁谁谁的泪水无声蜿蜒在脸颊处奔流,凄厉而尖锐,让人心神俱碎的哀唤哭泣声。都忘了。

  很讽刺的一句话,但真切存在。

  泪水泫然而落,滴在地上时,也分不清谁是雨水谁是泪水。

  “我走了。”

  看着我即将要迈出的步伐,他急忙地说:“我送你。”

  “不用了。即使路再长,体会也只有我自己能清晰明了。既然你都不懂我的伤,又何必来送我?”

  “我是能体会你的心情。我是真的,要怎么说你才能信?那种心如被刀子般深而有力地割刻,既无法诉说也无法表达的伤口,只能在心里独自哀叫,悲哭。”

  “不仅如此。”

  “我知道你害怕半夜咳嗽没人关心,你害怕回家后独自一人坐在没有温度的沙发上,你害怕回家后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你害怕以后回家不能再叫妈妈,你害怕自己不能适应没有妈妈的日子,你害怕以后吃饭饭桌上只有一双碗筷。我能理解,我都能感受得到,为什么你却说我不能与你感同身受呢?”

  哭了,又哭了,悲不自胜地哭了,顾安曈的一番话毫无偏倚地直往心口里插。虽然感想很自私,但他说的不正是我所担忧,我所害怕的痛吗?妈妈走了,我看不到她熟悉的脸庞,靠不近她温暖的身躯,嗅不到妈妈的味道了。

  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最疼我的人走了,谁还会无私的爱我?

继续阅读:第四十五章:悚粟地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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