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下人们的讨论,说大皇子为了给皇上冲喜,迎娶魏侯爷之女魏荷沐为王妃,大婚之日就在三天后。
我冲了过去,一把揪住谈论者,手一直在发抖。
“这是什么时候宣布的?”我狠狠的咬着牙。
“大概三个月前。”下人哆嗦的回答。
三个月前,庄瑜不是说要我等着他吗,等他来娶我吗,为何现在却是听见他娶别人的消息,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这件事。我转身回房,在床上喃喃自语。
他前两天明明还来找过我,为何突然就传出喜事。
我将自己关在房中,不愿出门,父亲极其忧心。
三日后,庄瑜大婚我却病倒,父亲请来大夫为我把脉,结果诊断我已怀孕两个月,父亲大怒逼问我到底是谁。
我深知父亲脾气,若是告诉他是庄瑜,他必定会去闹翻他的婚礼。我的骄傲与自尊不允许我这么做,我对庄瑜的爱也不允许这么做,父亲若是知道,庄瑜登上皇位的胜算便会少了许多。
父亲气得要打下我的孩子,我以性命相逼,他才罢手。他只是看着我叹气,说愧对我死去的母亲。
庄瑜成婚后的一个月没有来看过我,我的肚子也在慢慢的长大,父亲忧心,要将我尽快嫁人。
在无尽的等待中,我越来越恨庄瑜,我渐渐地觉得他只是在利用我,在得到我的身心与父亲的机密后,他便厌弃了我,丢开了我。
我最终答应了父亲的要求,他为我挑选了一人,他说那人才能*,前途不可限量,他说那人忠厚老实绝对不会亏待我的。
我只是木然的点着头,我今后的生命只与腹中的孩子有关,管他旁人如何。
父亲为我准备好一切,他却被提前调入前线,待我完成婚礼,却是传来他的死讯。
我悲痛良久,发现自己竟是哭不出来,我觉得这是老天给我的惩罚,是我这个不孝不贞的人害死父亲。
这次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却是我的丈夫,祝天兴,父亲的得意门生,他入赘我家也改了姓,叫做沈天兴。
他果然如同父亲说的那般好,对我无微不至的照料,我只是关心腹中孩子,对待一切都是极其冷淡。
孩子出生了,我给他取名为沈流光,他是我宛如流星般短暂的爱情留下的光辉,我将所有爱倾泻与他,即使后来我有了与沈天兴的女儿,沈潋滟。
无论是谁都抵不上流光在我心中的位置,每次看见流光向我走来,我的心脏就开始跳动,我觉得自己这样才是活着。
沈天兴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好,对待孩子他也是一视同仁,尽心尽力的关爱,我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便尝试着接受他,关心他。
在他翻阅兵书是为他煲上一碗汤,在他练武时为他送上一碗茶,为他擦汗,为他穿衣。他总是感激的看着我说:“多谢夫人。”
在这样的生活中过的也不错,我开始感谢父亲为我安排的人生,我过的幸福又充实。
庄瑜终于如愿以偿的当上皇上,他的母仪天下的皇后当然是魏荷沐,而不是我。
我每日照料着一双儿女,陪着丈夫也过的极其融洽。我开始努力去遗忘那段感情,从不去宫中,每日只呆在家里。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沈天兴依然闲赋在家中,没有受到重用,我猜到是因为我的原因,每当我抱歉的看着沈天兴,他总是溺爱的看着我,说不要多心。
我静静地与他相守八年,我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平淡的过下去。
直到那一天,我听见下人的尖叫声,奔向湖边,看到的是躺在地上的流光与呆若木鸡的潋滟。我将他抱回房中,换下衣服,紧紧地捂着他。
不顾我撕心裂肺的哀求,大夫却对我说该准备后事就离开了。
我守着流光不知多久,我看不见听不见一切外物,即使潋滟一直跪在我的身旁,我也是熟视无睹,直到沈天兴强制的拉走我,将流光下葬。
我从那之后就没有再笑过了,整日整日的把自己关在流光的小房间,抚摸他的衣物,看着他的旧物。
潋滟时不时的到我身边来,怯生生叫我娘,可是只要我看见她我就会想起死去的流光,我厌恶她,呵斥她,打骂她,可是她从来不哭,只是任我虐待。
流光是她害死的,冬天的湖水是那么刺骨。我的流光是经受了多么大的折磨而死去,我的心中都在滴血。
边关告急,庄瑜不得已只好重用沈天兴,在流光死了不到两个月,朝廷发来调遣令,我不让沈天兴发丧,我不相信儿子就这样死去。
可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事,为了让流光超度,沈天兴对外宣布死的是女儿潋滟,而活着的潋滟就成了流光。
我不仅讥讽,即使是改名又如何,她永远不会是我的流光,我最爱的孩子流光。
沈天兴找到我说:“你以为这是我的主意,是潋滟跪着求我,她说希望死的是潋滟而不是流光,她说她要代替流光活着。”
他说:“你要把自己的孩子折磨成什么样子才开心。”
这是沈天兴第一次大声对我说话,我依旧是反讽着潋滟,没有动容。
潋滟终于忍受不了我的虐待,以流光的身份和沈天兴一起去前线。
我一个人独自守在沈家十一年,我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居然等到了他们凯旋回家。
沈天兴老了许多,而他身边戴着面具的男子叫做流光,顶替了我的流光的冒牌货。
我刻意的忽略她,她也是有意避着我,除了那件特意准备的厢房,我没有关心她的任何事,不管人们如何的赞扬她尊敬她,她依旧不是他,替代不了我心中的他。
老爷是越来越忙,我知道他是担心庄瑜,他在军中十一年不能回家也是庄瑜,我安慰的握住他的手,现在我只有他一个关心的人了,我什么都不怕,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潋滟越来越频繁的被召入宫也引起了我的忧虑,我不知原来我还会关心她。
可是当那召赐婚谕旨降下,而潋滟失踪时,我才发现这么多年我早已是不恨她了。
她也是我的孩子,也是我十月怀胎的骨肉,我想起从前,我一直偏心流光,忽略站在旁边瘪着嘴的潋滟,她从来不在我面前撒娇,我也没有抱过她,这么多年过去,我才发现最对不起的人是我的女儿。
我终于决定进宫去见庄瑜求情,希望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够饶过我的孩子,可是,我却不知庄瑜变成那副样子,他早就想杀沈家,我没有再求他,沈家亡,西言亡。我是这么对他说的。
老爷还是被抓了,潋滟失踪一个月,也是凶多吉少了,我平静的解散了府中人,拒绝前来商量的沈门人,只是把两封信交给马成。
一封是给庄瑜的,告诉他我为何会嫁给沈天兴,请他能够高抬贵手放过沈门弟子,另一封如果潋滟活着,就给她,告诉她娘对她的愧疚,希望她好好活着,自由自在不受束缚的活着,不用为我们报仇,如果她死了,我就在阴间搂着她,对她道歉。
我站在亭中欣赏最后的月色,点燃一把大火,我站在火中肆意的笑着,流光,娘好想你,娘来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