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想像的日本生活完全不一样。起码这两天过得很糟糕。
和爸妈一起去各部门办手续,还去了一趟中国驻京都的大使馆。日本人办事非常严谨,但也非常的繁琐,而且太过于注重礼节,不论去哪儿办事,都得鞠躬鞠躬再鞠躬,鞠到看不到人了为止,我这个腰啊!唉……这样的办事节奏还有没有效率哦?我怀疑。
再有便是收拾东西,购买生活必需品,严格说来其实是被妈妈拉着去抢购减价商品,那简直是打仗,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些娇小的日本太太们,力气太大了,身上星星点点的青紫便足以说明那是一场场多么激烈的“战斗”呐!
其实,大部分并不是给我买的,不过,我没差啦,能和妈妈这样一起逛街我就很开心了。现在我对京都最熟悉的就算我家方圆十里内的超请市和便利店了。
我的房间不大,一张床,一个壁柜,一个带书架的书桌,白白的单色调更显得一切简单明了,虽然略显单调,但我完全不在意,这儿是我真正的家,即使要我睡浴缸我都愿意。
其实这一系列的麻烦还都不算什么,最严重的问题是,我竟然遗忘了新家里最重要的人物——小司,他是我爸妈在日本生的孩子,今年刚上一年级。第一次见面便给了我一个下马威——话说那天到家,出来迎门的便是七岁的小司。
“小司,我们回来了。快看,这就是你在中国长大的姐姐,单单。”爸爸看到小司显得格外高兴。
虽然知道有这么个弟弟,但必竟从未见过,还真让我有些无措感(其实我实在不好意思说:无措感是因为这小子长得好好好可爱!!!他真不容易,一定是挑选了我爸妈最好的基因才能长这样吧,想想我在妈妈肚子里是不是也不勤奋啊?唉……)。
我愣愣地用日文打招呼:“嗨,你好,我是万俟单,以后还请多关照。”
他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缓缓地开口:“首先,我们在家里都是讲中文,这样对我的双语教育比较好。其次,你已经很老了,不该用敬语和我说话。再有,便是,你的口音,实在怪到不行~”
…………
我看看爸爸,再看看妈妈,他俩回避了我的眼神,相视了一下后飞快地帮我把东西拿到屋里去了,而可怜的我就这样在玄关傻乎乎地看着这个弟弟。
最后,小司终于转过身去,留下一句:“果然和照片上一样,看上去就知道智商不高。”后,便走开了。
我决定,不把从中国带来的礼物给他了,可恶的小鬼。
其实他并没做什么,就是嘴巴太坏了,我说什么他都会堵我,而且又很会跟爸妈撒娇,让我有些怕怕的,更不敢多说什么。
不过他不说话时,真是可爱极了!也许时间长了就会好了,当时我还这么自我安慰。
事实证明,我错了,小司他这几天像盯犯人似地盯着我,并且抓住一切机会向我强调我是个笨蛋……在家里还得处于戒备状态真得好辛苦,像现在我坐在车里唯一做得便是拼命地打哈欠。
车子停了下来。
“单单,你没事吧?”爸爸有些担忧。
“啊~啊?没事,没事。我好得很。”我连忙收起哈欠,强打起了精神。
“那就好。路记住了吗?我就送你一次哦,因为我的时间真得很你不太配合~”爸爸有些抱歉地说。
糟了~~~,完全没记。
“嗯嗯。”现在也只好应声了,我硬着头皮下了车,“没关系,爸爸走好。”至于如何回家……到放学时再说呗,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向爸爸远去的车尾挥了半天的手后,我转身正对大门,“育英学院高等部”。切~~~好俗的校名!不过制服真好看,就是裙子短了些,我下意识地拉了拉裙子,真想不通为什么日本高中的裙子干嘛都这么短,电视里面说日本的偷窥狂多,看来不完全是一方的责任呀。
我边拉着裙子边胡思乱想地走进了学校。
今天是我入学的第一天,正如大家看过的所有日本电影和漫画里一样,我由班导带到教室,然后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一边鞠躬一边说道:“大家好,我是万俟单,以后便是一年六班的成员之一了,请大家多多指教。”
我的到来并没有给这个班级带来任何骚动,这让我有些奇怪,虽说我知道自己不是美女,但好歹我也是个外国人哪,他们不会好奇吗?除了隐隐地听到下面有人说我名字怪之外,基本上还是很安静的。
岸本班导指着靠窗户边倒数第二个空座,让我坐到那里,只听到全班倒抽了一口气。
——我有总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脚步声在这安静的教室里显得异常清晰。很明显,这个空座和最后的那个座位被整个班级稍稍地隔离了。
坐在最后面座位上的人靠着椅子,腿架在桌子上,大喇喇地睡着觉,他的脸向上仰着,我看不到他的五官,但却看到了他松开的衣领下延伸到脖子处的纹身——应该是纹身吧,我并不确定,若隐若现的——那不重要啦,问题的重点是,他长长的腿已经超过了他自己的课桌,横空架到了我要坐的椅背上了,这可怎么办?
我把书包放到座位上(我当时完全不知道书包是应该挂在桌子边的),开始思索这个问题,这样公然地课堂上睡觉,老师都不管吗?
我回头,看向讲台上的岸本老师,他连忙转过身去,佯装擦黑板,不会吧?!我汗,这人是什么人哪?老师都怵他吗?
这时我才发现,全班都在盯着我看,大家的脸上统一地写着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我环视了一下,发现这个座位是教室唯一的空座。
唉,没办法。
我推了推那个男生的腿,只听全班又倒抽了口气。
我已经感受到危险了,麻烦你们就不用一再地大抽气来提醒我了,好不好?
那人没动静,我真疑惑,这样的睡觉姿势可以睡得这么沉吗?
算了,既然人叫不醒,我只好用其他办法了,我把我的课桌向走廊这边挪了挪,然后开始把椅子从那双长腿下抽离。
我小心翼翼的,想尽量不要弄醒这个应该类似于班级瘟神一样的人物,他的腿动了动,趁他动时,我急忙把整个椅子拉了出来,这样,我和这家伙的位置终于错开了。
我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竟冲着这个熟睡的家伙咧嘴一笑,并抻出两根手指以表胜利。
嘿嘿……没想到在日本上学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个这么大的麻烦,还好我吉人天相,逢凶化吉,呵呵呵……开心的我正准备坐下,书包却掉到了地上,我弯腰捡起书包,眼角却瞄到有人在动我的座位,起身回头一看,果然,座位被后座的家伙用脚勾走了。
原来他已经醒了,抬着头正睡眼惺松地看着我。
我转身俯视着他,很立体的五官配以个性的脸型,长得是不差啦,但一脸的坯样,连头发都是青绿色的,干净利落的短头,也使得他那挑衅的眼神毫无遮掩。
可恶的家伙!我被他的眼神激怒了。
“怎么还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啊,不对,应该说日文,“嗯~你并不胖呀,不需要两个座位吧?干嘛要和我抢座位呢?”
“喂,万俟单,怎么还不坐下?”
大概是我这出“抢位戏”耽搁的时间太长了,岸本老师有些着急了。
拜托,我往哪儿坐啊?你这当老师的不出声帮我拿回座位也就算了,还催我?怎么不说说这瘟神?明显的欺善怕恶。
我没有回答老师,仍继续和这对傲慢的眼睛对视着,终于,他坐正了身体,把座位踢还给我。
我拉回位子,正要坐下,突然感觉不对,我弯下腰,靠近他,小声地说:“喂,你是不是不乐意我坐在你前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和你换一下,我坐后面,这样你就‘眼不见为净’啦。”其实我是怕继续坐在他前面,他又不知会在我身后搞什么幼稚的东东了。
他似乎没料到我突然说这些,愣了一下后,毫无顾忌地爆笑了出来。
“夏目一狼……”岸本老师突然大叫了一声,就像瞬间爆发一样,但只限于这四个字,后面的话恐怕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
全班也都危襟正坐,不再看着我,——这是不是跟我身后那道视线有关呢?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