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次见她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甚至于连小孩子都说不上,她第一眼看我的时候眼中有着轻佻和不屑,我一时之间竟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产生的兴趣,仿佛前世就是与她约定好了的一般,我看着她脖颈上的“芙蓉”,不由得想起“芙蓉如面柳如眉”的诗句,这么小的年纪却偏爱这些物什,一时之间对她的好奇也就更甚了。我有意刁难她,她却一下子就说出了伏羲氏的名字,这时我便不再小觑她了,伏羲氏向来被人看作是平淡的玩意儿,没有任何的花纹装饰,粗略一看的时候会天真的以为它是一块烂木头,但这个女子一口就咬定了琴种,我心下一喜,毕竟多年没有遇到了知音,我看着她的狂妄,竟有些不喜欢她嘴角那抹胜利的笑颜,我笑着走近她,在她的锁骨上轻轻一吻,倾国倾城的芙蓉又何妨,如今她也不过是丽姬带来的帐下之宾,那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让我对这个小女人有了一丝兴趣。
她搬进小院的那一天,我就站在北面的窗户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进退有度地应对苏嬷嬷,看着她不卑不亢地面对凌香,一时之间竟有些看的痴了,以至于让一旁的丽姬看出了端倪,我知道丽姬肯定会有所动作,可是我却想看看这个小女娃究竟能做到那种地步,值不值得我将来将她奉为当家主母,因此苏嬷嬷随意安排我知道、凌香有意要挟我知道、艳姬苛刻刁难我知道,只是这小女娃似乎有着一种魅力,每当她有所动作的时候,都不是向着那为难的人,只是向着旁人,而我这个所谓的旁人竟然感到一阵心疼,因此当苏嬷嬷拿了她的簪子的时候我让人还了回去,凌香拿药要挟她的时候我让人偷偷的换了物什,艳姬笑着讥讽她的时候,我却将她带到了我的私人庄园。
那是我跟姑姑最喜欢的地方,姑姑便是圣焰的母亲,我不知道为何圣焰对自己的母亲那么的冷淡,我心疼这个柔弱的女人,每次圣焰不理她的时候,我总是去她宫里,替她排忧解闷,有一天我派人建了这个小庄园,姑姑偶然间一见便爱上了这个地方,她说她喜欢这里的宁静和无争,就这样,姑姑悄无声息的住了下来,直到那一日她坐在荷塘边上,久久都没有起身,我上前想看她是不是睡着了,她却是那么安详的躺着,手上还拿了一卷书,若不是眼睛已经闭上,我甚至以为她还在品着其中的诗句,姑姑走的时候十分的快乐,是书香和荷塘伴随着她的,没有一丝的痛苦,自此之后这个庄园我再也没有带第二个女人来过这里,即使是自己的亲额娘我也没有来过,而此时我却对着这个小女娃说出了心底的誓言,我告诉她我要她是我的,而我后来所做的便是如此。
第一次和她一起观赏冬日的腊梅,她是那么的沉静,看着那些腊梅可以出神很久很久,当我笑着问她“放翁身边可否再多一人”的时候,她笑着,没有回答,其实我早就让人调查过她的身世,我知道她的来历,也知道她娘亲的存在,只是这个坚强的女子却在我这里隐姓埋名的住了下来,而我对她竟下不了任何的狠手,该说她选对了地方,还是该说她选对了靠山,我不得而知,只是每当焰国的禁卫军搜寻她的时候,我却每次都护住了他,毕竟焰国大皇子的身份若是呵退那些禁卫军,怕是绰绰有余的吧。
她跳惊鸿舞的那一天我似乎以为是姑姑回来了,姑姑身前就善跳惊鸿,也正是因为一支舞博得了父皇的欢心,自是自从姑姑走进那深宫内院的时候,我却再也见不到她跳了,姑姑开始将自己锁在宫中,不出来迎客,也不出来献舞,久而久之便被人淡忘了,不就一些异域风情的舞蹈虏获了父皇的欢心,一切又变得同从前一样,只是我却一直想着姑姑什么时候能再为我舞一曲,而今日,我见到了她,她是那么灵动的精灵,仿佛要将世间一切的美好都收入囊中一般,我看着看着竟痴了,樱花树下的自己不由得跟她说“这舞只能在我的面前跳”这样霸道的语言,那一日我知道她叫东方卿,那一日我亲切的唤她卿儿,她笑着叫我昱翔。
圣焰的出现是一场浩劫,他的出现夺走了额娘对我的疼宠、夺走了父皇年轻的生命,而现在他夺走了我一生初爱的女子,卿儿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即使我让所有的人销毁了她存在的证据,即使我千方百计的想让她忘记丧母的悲痛,她却还是依了自己的心情,她起舞的一瞬间,我便知道自己彻底的输了,输在一个“恨”字上,她终究还是没有我爱的深,我决意挽留,却只能无奈的看着她从我的手中溜走,她说,“再见了,如果我可以爱会深爱的男子”,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霎那间的失神,我只是默默地离开,这一场战役,我输得彻彻底底。
我知道圣焰将她带回了宫里,也知道她在宫里的处境,更知道后来圣焰对她的百般疼宠,我一时间竟然有些愤怒,我想问一问这个当初信誓旦旦说着复仇的女子如今却怎么好像深陷其中一般,难道那才是她的真情,若是如此,我当初的退出竟然有些可笑了,我以为自己是成全了她的心愿,却没想到我所做的只是将自己的女人送到了别人的怀抱之中,然后看着他们的海誓山盟,看着他们的你侬我侬,因着这份怒气,我回了宫里,做回我的焰国大皇子,做回我的彧亲王,做回我的东方圣杰,那时候我本以为我会恨之入骨,可没想到一看到她眼中对着荷花的那份温柔,我一切的恨都烟消云散了,我笑着对自己的心说,“你欺骗了自己这么久,最后还是躲不过那一低头的温柔”,我看着她笑,看着她娇,但久而久之我发现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不管是圣焰还是卿儿,他们就像两个逢场作戏的戏子一般,眼中有着彼此,可却没有传到心里。
直到那一日我看着她气若游丝的躺在床榻上,榻边的男子脸上有着悔恨和落寞,我知道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一直以来我便明白梨落的影子终究是在这毓秀宫之中的,当初知道圣焰安排她住在这毓秀宫之中,我便知道他心中有了打算,只是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原来卿儿完全被蒙在鼓里,想起梨落走的时候,圣焰整个人性情大变,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看到了圣焰眼中的鹰兀感,也因为那次,我开始惧怕跟圣焰单独相处,可是如今我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当梁太医说卿儿和腹中的孩子都有危险的时候,我看到了圣焰眼中的震惊,我知道他这么做只是不像重蹈梨落的覆辙,我接下了其他的工作,只是因为那床上躺着的是我的爱人,纵使她早已变成他人的妻子,但有些时候,眷恋就像罂粟一般,一旦爱上了,就成了魔咒,再也放不开了,直到她苏醒,看着她那淡然的眼眸,我便知道我心中的卿儿是再也回不来的了,我看着她一天天的守卫着孩子,直到大婚那日我重新看到了她眼中的眷恋,我终于明白她的心防终究是卸下了。
我去求皇额娘问她要一件东西,皇额娘很惊讶,我从小就没问皇额娘要过什么东西,如今见我这么说她笑着问我究竟是要什么?等我说出“上官浅儿”四个字的时候,我见到皇额娘明显的怔愣在了一旁,她眼中有着不敢置信,为了增加我的筹码,我只是加了一句,“当日父皇之事,上官浅儿可以相抵!”她再也没多说什么,我看到她眼中的允诺,知道她必是应了的,接下来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浚儿顺利地成为了焰国的大皇子,但却在出生的时候就面对了亲生母亲的亡故,这不是我愿的,却是成全我们所有人的最好的办法,我笑着看着明媚的天空,属于我的阳光,终究是要来了。
回到彧王府,我看着那个形容虚设的福晋,我从来没有碰过她,早在迎娶之前我便跟马尔泰说的清清楚楚,他的女儿最终只能成为王妃,而不能成为妻子,我让随从替我随意打包了一些物什,我看见了她眼中的不甘心,等我跟她说出我要离开的事情之后,她仿佛发了疯似的开始摔东西,不管是木头桌椅、还是陶瓷瓦罐,等我出门的时候,早就已经是一片狼藉,这个所谓的新房我只进来过两次,一次是因为大婚的缘故,我在这里拒绝一个女人,另一次是因为离开的缘故,我在这里给她一封休书,马尔泰谭欣,我终究还是欠了你,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命运,大概,谁也怨不得谁……
我登上了离开的船只,卿儿,日后何时相见,且看缘分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