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颤颤的抚摸上她的额头，扯开一个寂寂的笑，“你醒了，那便好。”
她把头瞥向一边，手腕使不上丝毫的力气，“怎么样都不能够，是不是？”
那是一种绝望的质问，
被关在密闭的空间，没有阳光，没有空气，
窒息的快要死掉了。
“不，已经够了。”
“……”她抿紧了唇，忍住眼眶里的泪水，严停，你叫司机把我带走，又叫人来强暴我，撕咬我的伤口。
不是让我别死吗？
是又改主意了？
有没有一个出路是通往尽头的？
“够了，洛恩星，都够了。”他深切的望着她的眉眼，指尖发痛，“洛恩星，我不讨厌你，我想让你好好的养伤。”
我爱上你了。
可不可笑，洛恩星，你一定觉得可笑吧，我竟然爱上你了。
那些话压在心底，他不肯说出来，洛恩星不会相信，到现在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消化这个事实。
他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洛恩星的头发，轻轻道，“没事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她哽咽的，茫然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眼角的泪汩汩的流进枕头里。
巴不得我受伤害的，不正是你吗？
严停。
严氏办公室，严停盯着那烟灰缸里还未燃尽的烟头，眉头紧皱，“问出什么来了吗？”
“没有。我们查到他叫刘国伟，是刚刚出狱的强/奸犯，他根本就没有女儿。至于为什么会对洛小姐下手，他说收了一笔钱。他对视频在宴会上播放的事情一无所知。”黎叔把了解到的情况向严停一一说明。
严停的手指捏着还未拆开的南京烟，站起身，跨步走了出去。
狭小的地下室，中年男刘国伟被紧紧的绑在椅子上，他面容扭曲，神色慌张，看到严停过来，张口便是求饶，“严总，真的不是我，你饶了我吧。”
黎叔搬了一张椅子，严停坐在那椅子上，面色阴冷，周身是低气压，“你这牙齿倒是挺锋利。”
“我，”刘国伟想到自己对洛恩星的所作所为，不禁瑟瑟发抖，“这也是人家叫我做的啊。”
“哪个？”
“我真的不清楚，我是在指定的垃圾桶里收到钱的，然后，他们告诉我，郊区的房间里有个漂亮的女人，让我过去对那个女人做那些事情。就连我说的那些话，也都是人家教我说的，我哪有女儿。”
刘国伟胆怯的望着严停，那眼底确是隐藏不了的狠毒，那是一个多年来的惯犯养成的习惯。
先求饶，一旦有机会绝对会反咬一口。
严停的身体微微的前倾，眯着眼，嘴角勾起冷冷的笑，眼里迸发出毒蛇一般的汁液，“也许真的不知道是谁指使的你，不过，你做过什么事情就得付出相同的代价。”
他靠后一坐，抬手一扬，黎叔便掏出一把锋利的刀放在他的手上。
刀尖泛着冷酷的嗜血的银光。
刘国伟心里咯噔一声，眼见着严停迫近，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那刀口一下子划在了他的手腕。
“严总，对不起。”刘国伟疼的剧烈的挣扎，双眼惊恐，“真的不是我，我也是受人指使的。”
一个中年男人哭的鼻涕眼泪一道流。
严停的刀就那么一下一下的割下去，他想着洛恩星这般自杀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想着洛恩星断不会跟这个男人一样哭成这个模样。
他断定洛恩星是怯懦的，
可，她连痛都极力的压抑，又真的算是怯懦吗？
他的目光染上了一寸一寸殷红的血。
而后，割断了刘国伟的手筋，脚筋，做完这一切，接过黎叔递过来的消毒毛巾擦干净了手。
“把他丢出去。”
“是。”
……
洛恩星的病床边是严停最新买来的一摞摞法律书籍。
已是初春，外头寒凉不减。
医生过来查看她伤口的愈合情况，她的目光很平静，只是淡淡的，“医生，我的左手是不是废了？”
“没有。”医生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沉痛，“只是比正常人的手要差一点，以后，稍微重一点的活都不能干了。恢复好的话，还是有希望的。”
“嗯，好。”
就这样平静的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
半晌，她又问，“活着和死了，哪个更容易一些？”
见惯了生死的医生，又会如何看待生与死？
她害怕死，也不想活着，究竟哪个一个更解脱一点，还是说，从头到尾，哪怕下了地狱，人都是没办法安宁的。
诗经说，人生来就是受苦的。
看来也不无道理。
医生沉着良久，说，“不管怎么样，还是活着好。”
回头出了门，见着从远处走过来的严停，医生拉住严停，原样重复了洛恩星的问话。
严停抿紧了唇，轻声道，“我不会让她死，绝对不会。”
那个曾经无数遍劝说她自杀的男人，最大的期望变成了，洛恩星，你给我好好活着。
他翻了翻桌上的书籍，落座，“这些书，是不是不喜欢看？”
她眨眨眼，寂寂无声。
他叹了口气，手指将拿书抓的更紧一点了，“洛恩星，你不是想回家吗？等到你的伤好了，我就让你回家。”
我不把你锁在屋子里了，那些网络上关于你的所有消息，我也尽力的花钱撤下了。还好，网民总是喜欢被更新颖的事情吸引住。
还好，事情慢慢的沉寂下来。
“严先生，你会不会有原谅我的一天？”
在我受尽了折磨之后，会不会就有哪天原谅我了？
“洛恩星，如果我原谅了你，你会怎么做？”他反问道。
她低低的，音色如凉水，“我想去一个陌生的乡下，带着灵歌，安静的生活。谁都不认识我的灵歌，就那样挺好的。”
什么法律，什么律师，那些梦想，渐渐的在寒冬腊月里降了温，余下的就只是想着平凡的，没有歧视，没有负罪感的生活着。
你看，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她想要的从来就是这么简单。
可这世界上偏偏这么简单的事情都难以得到。
严停的手指收拢，那一方书本几乎要被捏的变形，“洛恩星，你没想到就留在这里？”
“不。”她摇头。
不想留在这个城市，在这里能回忆起来的只有苦痛。
她尝过太多的苦痛，已经够了。
严停的嗓子里就像卡着一根尖锐的刺，他含着痛，一字一句道，“洛恩星，我现在还不能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