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轻轻的一声消匿了严停所有的恐慌。
他挤出一个安定的笑,“你在这里。”
“嗯。”
“在看书?”
“嗯。”
她合上书,偏头看那夕阳,“都这么晚了,我再去煮一个汤,等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绕过他的旁边,却猛地被他抓住手臂,继而将她带到怀里。
严停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刚才我很害怕。”
“害怕什么?”
“恩星,我也是个人,我也会害怕。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接。”他的声音轻轻的落在她的耳侧。
没有责备,没有恼怒,没有愤愤,有的只是那种带着一点悲伤的哀求。
原来真正的爱一个人会使人卑微。
高高在上的不是他,卑微的才是他。
洛恩星的手指微微的颤抖,就差一秒,就要勾到严停的手背上,然而,她最终还是放下了手,垂在身侧。
心上好像有人点了一个小火苗。
在微风里欲灭不灭。
她说,“可能手机没电了。我以为我不再需要有联系的人了。”
林飞扬不是她的朋友了,姑姑也不再是姑姑了。洛灵歌这些天也被严停接走交给黎叔去带了。
说是周末的时候再让灵歌回来公寓。
“还有我呢。”他吻着她的侧脸。
那小火苗就那么一点点的燃起来,“严先生,去吃饭吧。”
“又叫我严先生。”
“……严停。”
还是不习惯。
“恩星。”
洛恩星在烧汤的时候,伸手摸了口袋里的手机,果然是没电了,也不知道严停打了多少个电话。
原来,严停是那样的担心自己。
原来,被一个人担心是那样的美好。
她情不自禁的弥漫出一点儿笑,努力的忘记洛燕给自己带来的伤痛。
一桌,
两人,
三菜一汤。
简简单单,很平常,很温馨。
严停比平时多吃了两碗,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他和洛恩星已经过上了那种夫妻小生活。
他很满足。
“恩星,我想以后都吃你烧的菜。”
“……”
“好不好?”他又问。
她默默的扒着碗里的饭,不知该怎么样回答。
半晌,看着严停嘴角的笑渐渐的垂下去,又从喉咙里微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嗯。”
严停的嘴角重新上扬起来,那弧度很小,不过,已经够了,洛恩星,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很长。
半夜,身旁的严停已经睡熟,洛恩星蹑手蹑脚的起床。
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那张揉皱的欠条,一点一点的铺平了,望着上头洛燕的笔迹和签名。
她想起了洛燕的威胁,又想起了母亲。
童年里,因为母亲的身份,让她一直备受同学的嘲笑。可是,也唯有母亲肯养她和灵歌。
父亲常年赌博,输了就爱喝酒,之后就发酒疯的毒打母亲。
母亲终于忍受不住了,她终于决定逃走,临走之后,母亲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自己。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洛恩星把欠条夹进了书里,靠在窗台上,夏风顺着小窗口窜了进来,吹动着一头瀑布似的黑发。
过了好一会儿,她转过头去看严停,看那睡着之后变得温和无防备的男人。
“我该怎么办?”她呢喃道。
人生被定格,之前被贫穷绑架,如今被严停绑架。
很久之后,她重新钻回被子里,就着清冷的月色望着严停,就那么一直看着,看着,似乎要看到地老天荒。
直到严停翻了个身,她受惊似的背对着严停,再也不肯多望一样。
有些人,是注定害怕爱上一个人的。
……
晨曦流漾,一泓暖暖的阳光洒进屋子里。
洛恩星站在门口,目送着严停的离开。严停正在换鞋,一边换,一边说,“恩星,这两天公司有点忙。等忙好了,我再去解决你姑姑的事。”
“姑姑的事,不用麻烦严先生了。严……严停。”不自然的改口,生涩的叫着他的名字。
严停抬了抬眼,“不是麻烦。”
她没吱声,低垂着眼。
严停凑过去,弯着腰,蜻蜓点水般的从她的唇上掠过,“你的事情,以后就是我的事情。”
走到门口,想了想又道,“昨天都忘记跟你说了,我在联系大学。等申请批下来了,你就可以去学法律了。”
他摸着她的脸颊。
大手如同裹了一团暖阳般的炽/热。
“严……停。我还是在家打扫卫生吧。”你不需要为我做的那样多。
“卫生有钟点工过来。”似是看透了洛恩星的想法,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怕亏欠我吗?恩星,你好好的在大学学法律,以后,我公司的法律事务都交给你。官司打好了,你可以帮我省很多钱。”
浅浅的笑容从眸子中化开,再仔细看一些,那里头是浓浓的宠溺。
洛恩星果然放松了心思,点头,“好。”
她也跟着笑。
严停说,“恩星,你笑起来真好看。”
她的面颊染上晨起的朝阳。
“所以,以后,不准在其他男人面前这样笑,知道了吗?”他又道,叹息一声,“恩星,日子都会好的。”
“……好。”
她果真听话,关上屋子,关上另一方世界。
这里安逸的就好像她向往的平凡生活一样,偶尔的出门去买点菜,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仰面享受从树叶间投射过来的斑驳的阳光。
有不认识的老爷爷,老奶奶跟她搭讪,“小姑娘,今年多大啦,做什么工作的饿。我有个孙子,长得一表人才。小姑娘要是没有男朋友……”
她含笑,想了想,“我有男朋友了。”
严停,
那个人是严停。
她包裹在自己喜欢的干净的世界里,按上坚固的外壳。
外壳外面是那流着肮脏脓水的介质,在空气,在媒介中传播,谁能够逃脱?
严停冷着眉眼,一把将文件狠狠的扔到了桌子上,“不可能是她。”
文件掀起的灰尘颤起徐紫的睫毛,徐紫退后两步,“严总,没错,是洛恩星存放了那些过期的甜品材料。她在从公司离职之前这个隐患就存在着,只不过,大概是食物放的太久了,这次才爆发了。”
“不可能是她。”严停咬牙切齿,几乎要将那所谓文件,所谓的争相撕个粉碎。
洛恩星是什么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严总,林飞扬可以证明是洛恩星存放的过期食品。”徐紫抬着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