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骤然的黑暗。
黑暗里泅过来漫天的海水,淹没憎恨,嫌恶,愤怒,难受,,纠缠,哀伤……
霍云澜像是被冰封了似的,一滴滚烫的泪,从他的眼眶流出,落在了江怜儿冰冷的手背上。
他仍旧继续说道,“江怜儿,你还没有告诉我遗产在哪里。我别的都不在乎,你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但是,我的钱,我一定要拿回来。”
“哦,我都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洛恩星了。你不是最在乎你的女儿吗,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洛恩星受折磨。”
“江怜儿,你说句话啊,我喜欢听你求饶,你怎么不说饶了我?”
“你快说句话啊。”他催促着,摇了摇她的手。
病床的女人没有半点反应,她再也不会哭红着双眼求饶了,再也不会哀求他放过他了。
她求了好几年,日日盼望着离开这个恶魔的身旁。
末了,到死,她还是死在了他的怀里。
挺好,挺好。
到死,她还是想念他。
霍云澜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逼视着她的脸,如同往常一样,“江怜儿,你就是想装死逃走。你怎么可能逃得掉,我是故意没找找你,我就是想看着你受挫折,看着你找不到洛恩星。”
那手慢慢的开始放松,到最后完全松了下来。
他趴在她的身上,凑近她的耳朵,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说什么让我忘了你,你以为自己很重要吗?我,霍云澜,从来都没把你放在心上。”
从来都没有。
走出病房,管家脚步匆匆的赶过来,“少爷,医生已经找来了……”
“不必了。”
“少爷……”管家惊诧的站在原地。
“火葬吧。”他说。
霍云澜走了,再也没有回头,他的背影沉默如一张黑白照片,又像是一首悲哀的悼词。
整个火葬到后事的处理,由管家一手操办,一切从简。
江怜儿在世的时候,霍云澜从来没有承认过她霍家人的身份,她死了,便是萧条的无人看望。
秋风寥寥,远方的几片落叶落在了冰冷的墓碑上。
霍家公司的办公室内,管家上前汇报,“二少,我把夫人的墓碑安排了西郊的墓园。”
“不用跟我说。”
“只是夫人墓碑上的照片,我这里并没有。二少……”
“……”二少沉默的望着巨大落地窗外,
外面是高楼大厦,是城市的水泥森林。
他手上端的那杯咖啡已经冷了,半晌,他终于拿出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就用这张吧。”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时,他为她照的照片。
他们初次欢好过后,时隔两个月,他又过来找她。实际上,霍云澜很少再次光顾一个这样的女人。没想到即使用了两个月,他还是记得她。
她穿着一袭吊带紧身红裙,既凸显了身材,又散发着万种风情,像是精心准备过的,就是为了等候他的到来。
霍云澜嘴里弥漫着笑,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端着香槟,另一只手要来搂住她的腰。
江怜儿及时的避开,“霍先生很急?”
霍云澜但笑不语。
“霍先生,我们先喝两杯吧。”
她不想跟他那般直接,她喜欢看他这张年轻的魅惑的脸。
看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她知道他一旦做完了,就会走了。
“好。”
江怜儿轻轻的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拉进了VIP包厢的,推着他坐在了沙发上。
她端坐着,歪着头,端起酒杯,“喝。”
霍云澜跟着她的步骤来,似乎要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把戏。
她眯着笑,“霍先生有女朋友了没?”
“没有。”霍云澜摸着她滑嫩的手,“问出这话,你想做我的女朋友?”
“不敢。”
“怎么不敢?”
“做您这样男人的女朋友,太危险了。”
“哈哈哈哈。”他放肆的笑了出来,心情颇好,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个危险法?”
“与其短时间内被甩,还不如一夜放纵,您说呢?要是交出了心,可就败了。”她有很多个男人,但她从来没有交出过心。
肉体不过是一个皮囊,灵魂才是永远不灭的。
霍云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半晌,将她的手握紧了,又道,“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就短时间内就会被甩?”
“这不是必然的吗?”她想了想,凑近了,仔细的望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我有多大吗?”
“多大?二十五?二十六?”
“我三十五岁了。”她咧开嘴漫笑,“看不出来吗?我至少你大十岁。”
霍云澜的眼里是一闪而过的呀然,这个女人这样年轻好看,怎么也不像她口中说说的“三十五岁”,莫不是在撒谎,故意吊他?
他没说话,江怜儿眼里渐渐的溢出失望,“怎么,你嫌弃我的年纪大了?”她佯装生气,站起身,“那我还是走好了。”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欲擒故纵。
果然,下一秒,霍云澜就拉住了她的手。她一下子跌坐在他的大腿上,一脸娇羞,偏是面上还天真的问道,“霍先生这是舍不得我走?”
霍云澜低头狠狠的堵住了她的唇。
他见过年轻小姑娘故意出来装嫩的,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故意把自己说老的。
这种手段真是新鲜。
这种新鲜感就这般种在了心里,生根发芽,疯狂的滋长。以至于后来的日子里,他总是找借口来看她,一次又一次。
究竟是谁先交出了心,回忆不清了。
他们一直折腾到了凌晨,他起身要走。
穿戴整齐完,末了,到了门口,见她弯着唇角,半撑起身子,一双天生含情的眸子望着他。
“霍先生,怎么了?不想走了?”
他停了下来,深切的望着她。
黄昏的灯光下,她的脸颊那样的好看。
她低头漫笑,笑出了声,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的重新穿起那件红裙,“霍先生要是不想走,再来一次的话,要加钱的。”
她侧着身子,整理红裙,一头波浪的黑发凌乱的搭在身侧。
“你叫什么名字?”他抿唇浅笑,轻轻的问。
江怜儿愣住了,他在问自己的名字,这是不是代表了她是有些不一样的?
“我叫江怜儿,江河的江,可怜的怜。”她说,嘴角慢慢的咧开,又开心的说了一声,“我叫江怜儿。”这是她第一次告诉客人自己的真名。
咔嚓一声,
他拿起手机将她的笑容定格起来,保存在了手机里。
临走时,他扬了扬手机,“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