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兰换了件粉色衣裙,又命宫女帮她仔细梳过头发,便去了星辰殿。
星辰殿里很是安静,站在殿外,可见里面一道男子的身影孑然在仰脖喝酒。
美兰对着一名宫女哭求:“恳请姐姐通禀一声,美兰该死,不该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美兰要向加帝陛下请罪……”
两个宫人对看一眼,一个人进去通报,美兰听见加帝好听却严肃的声音:“让她进来!”
美兰便进了殿,到了代子谦面前,扑通跪下,“加帝陛下,对不起,都是美兰的错,陛下枪毙了美兰吧,美兰愿为小公主偿命!”
美兰的表情看起来真诚极了。
代子谦抬眸,阴沉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女孩儿,“小公主已经没了,你偿命也是无用。”
他收回目光,自言自语般地说道:“朕和那个女人到今日算是断了夫妻情分了,朕待她不薄,可这么多年,朕也过腻了聚少离多的日子,朕也希望每天早上醒来,能看到自已的妻子在床边,可这么多年,朕几乎每天醒来都是一个人。朕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年轻的皇帝看起来心情很差,举起杯子,一个人闷闷地喝酒。
慢慢地,他便倒在了沙发上。
身边酒气袭人。
他显然是喝醉了。
美兰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此时,殿里并无宫人,只有她和他,还有窗外一轮皎月。
如此的良辰美景,不就应该只有她和他吗?
顾亦凉又算什么,怎比得这年轻的皇帝。
美兰抬起的手,落在皇帝的脸上,无声的抚挲,手指勾画着皇帝高挺的鼻梁,慢慢滑到嘴唇。
双眼也是满满的誊恋和缱绻,“等着我,代子谦,再过几年,只要几年,我这副身体就可以交给你!我会为你生儿育女,我会把这斯国江山拱手让给代家皇朝,只做你的妻子,等着我……啊!”
美兰正心驰神迷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扣住,就见那刚才还酣然沉睡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
他的一只大手就钳着她的手臂,目光烈烈。
美兰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要抽手,可根本抽不动,代子谦扣紧她的手腕厉声喝问:“你到底什么人!”
那种眼神,那个声音,太陌生了不是吗?那根本不像一个小孩子说的出来的,而且,刚刚,他并非真的醉了,他不过是要找一个真相。证明一个猜测。
那个有人要置顾念于死地,令他们夫妻反目的猜测。
“我……我是美兰啊!”美兰心头一慌,对上代子谦炯炯双目,忽地意识到说她是美兰是个错误,便目光阴森道:“不,我是尼卡,我就是要借美兰的身,来向你们复仇的!”
只有继续装成尼卡在作祟,代子谦才不至于杀了这具身子,这可是她等了三十年才等到的身体。
代子谦猛地将她一甩,目若寒星,“你既是尼卡,就该尘归尘土归土,朕这就送你上西天!”
代子谦掏出了腰间配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美兰,美兰身上冷汗立刻淌了下来。
她受了三十年的辛苦,才换得一个重生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把命没了,她心头一转,啊的一声大叫,朝后一倒,片刻后又虚弱地醒来,“陛下,出了什么事吗?”
眨眼之间,她已像换了个人一样,脸色煞白,满面惊恐。
代子谦惊讶于,美兰演技的精绽,怪不得星辰被骗,即便是他,也是差点儿上了她的当的。
代子谦冷笑一声,手中配枪却并未收回,枪口向着美兰的额头顶过去,“我不管你是美兰,还是尼卡,害女帝小产,你都是死罪!朕今日就毙了你,以防尼卡再借你的身祸害别人!”
代子谦说话间,手指叩动板机,美兰啊的一声,抱头尖叫,“不要杀我!是,我是尼卡!”
“代子谦,我这具身体才十岁,顾星辰她已近中年,她又小产过,她以后不会再生了,我这具身体可以,我可以帮你生,你要男孩儿生男孩儿,要女孩儿生女孩儿!”
美兰爬了起来,把自己的衣裙解了,露出少女曼妙稚嫩的躯体,“你看看我,我这具身体还这么年轻,这么水嫩,是不是比顾星辰要强百倍?你只要等我几年,五年六年,五年就可以,我就可以跟你同房,帮你生孩子,你再纳几房妃子,我都不会管的……“
砰!
代子谦刻制不住,一枪正中美兰眉心。
不管她是美兰还是尼卡,他都不想她再在这里污染他的耳朵,不想她再恶心他,他再任由她说一句都是对他妻子的侮辱。
星辰殿门口,白雅云眼看着美兰栽倒在地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洛芬吸了一口凉气,她怎么也无法相信,平时看起来可爱善良的女孩竟然是魔鬼的化身。
她的身体里装着两个灵魂,或者说,她根本就是一个魔鬼。洛芬不信鬼神,可对美兰用另一个人的口吻和眼神说话的样子仍然感到匪夷所思。
代子谦用手帕擦了擦枪口,随手一扔,淡淡吩咐道:“把她母亲弄醒。”
洛芬便掐人中,让白雅云醒来。
白雅云是在半个小时前被洛芬带进宫的,她只以为是女帝宣召她,却不想被拉着躲在殿内,亲眼目睹了刚刚的一切。
眼下,她形如槁木呆呆地坐在地上,刚刚美兰对代子谦说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美兰一忽尼卡,一忽自己,她也都看到了,她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却想起多日前,美兰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依我看,女帝陛下,根本配不上子谦大帝嘛!”
那时候的美兰,就不同了。
或者更早,在女帝陛下正式加封她为美兰公主,接她进迪卡宫的时候,美兰就不再是美兰了。
她的美兰,善良聪慧,打小连只蚂蚁都不忍踩死,对女帝陛下更是满怀崇敬,从不会说出女帝陛下根本配不上子谦大帝那样的话,相反,女儿曾非常认真地说过,希望女帝陛下不要这么辛苦,希望加帝陛下能永远疼爱女帝陛下。
白雅云想不出女儿是从什么时候变了样,她抱着那具了无生气的躯体,颤抖着手,帮她合上了眼睛。
“传旨下去,美兰公主加害加国长公主和郡王殿下,又害女帝陛下差点小产,对女帝陛下心怀不敬,企图取而代之,已被处死,废去公主封号,其父母家人全部贬为平民!”
代子谦代顾星辰下了旨。
当李云帆的电话匆匆打到顾星辰的手机上时,对方很快接听,一个清甜的女声响起,“妈。”
李云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星辰啊,外面传闻你小产了,是不是真的!”
顾星辰一笑,面色仍有苍白,“妈,没有的事。小公主好的很呢!”
是现代发达的医疗技术帮她留住了这个孩子,她现在只是很虚弱而已。
顾星辰纤手轻覆小腹,她的小公主在不知不觉中成长着,脑子里却想起了美兰,
想不到,顾念口中那个要令他们夫妻反目的人,竟然是她。
美兰的身体里藏着尼卡的灵魂,代子谦并没有告诉妻子,那些丑陋的真相他只想就此掩埋。
所以,顾星辰想不通,美兰怎会变成那样一个恶魔。
李云帆松了一口气,却听顾念清爽的声音扬起,“姐,让我来跟妈说!”
顾念把手机接了过去,把这一天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他的母亲,并告诉她,顾星辰小产的事都是代子谦为了诱引美兰上钩设下的圈套。
李云帆的心情那就有如做了过山车,从愤怒到担心、到震惊到浑身发毛、到心里豁然开朗,以及最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过是几分钟之内的事。
美兰就是尼卡。
李云帆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第一次见到美兰,美兰便有那种挑衅的眼神透着满满的敌意是因为什么,尼卡是和她一样,重生的人。
只是不明白,尼卡为何会重生在只有十岁的美兰身上,而美兰,她又去了哪里。
而尼卡死后到重生的这几十年,又是在哪里。
“妈,你信不信这世上有鬼啊!”
顾念背过身去,低了声问。
李云帆笑笑,“怎么会。”
她不信有鬼,可她和尼卡却都实实在在地重生了,她更愿意用实下网络上流行的“平行空间”这个词来解释重生这件事。她跳楼的那一刻,便由另一个空间来到了现在的这个空间,在这个空间里生儿育女,夫妻恩爱,过了半生,而尼卡,她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呢?
“念念说了什么?”
顾亦凉一直在旁边,他已经知道大女儿没事,所以已经不再担心了。
李云帆笑笑,“没说什么。”
她不想谈关于尼卡的话题,因为太邪乎太恶心了不是吗?
“真的?”
顾亦凉却用狐疑地神情问。
李云帆抬眸,便撞上丈夫那种就知道你在骗我的眼神。
她只得道:“记得我跟你说过,美兰的眼神很特别吗?”
顾亦凉挑眉,“当然记得。那个晚上你做了个噩梦,醒来就谈起了美兰。”
李云帆道:“尼卡重生在美兰身上,也就是说,美兰并不是真正的美兰,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已经不是了。在迪卡宫的美兰,就是被尼卡的灵魂操控的躯壳。”
震惊装满了顾亦凉那双俊逸的眼。
妻子便是重生人,是以,他对重生这事并不震惊,但重生的是尼卡,他便无法言说现在的心情了。
“竟然有这样的事,真是匪夷所思。”
顾亦凉说。
时隔三十年的重生,想想都是毛骨悚然啊!
顾亦凉想,以后再和谁打交道,怕是要问一问,他是否重生过了。
“这事,子谦怎么说?”
他问。
李云帆道:“这怕要问问他自己了,不过子谦当机立断,枪毙了美兰,我都想为他鼓掌了。”
必竟,一般人遇上这样的情景,怕是心神早乱了,不过他们的女婿,并不是普通人,他是子谦大帝呀!
申国首都
顾星月吹灭蛋糕上的二十根蜡烛,到今天,她就满二十岁了。再有一年,她便要大学毕业了,嗯,那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和大哥哥举行婚礼了呢?
顾星月明明是在许愿,却开始想入非非。
见她嘴角弯起,俏脸带笑,闭着眼睛不知在乐的什么,王琛用筷子在她脑壳上轻敲了一下,“许的什么愿,笑成这样!”
顾星月方才睁了眼,嘿嘿笑的特别不好意思,她刚刚想象了一下他们的婚礼,还顺带想了点儿别的。
当然,这是个秘密。
顾星月抿唇一笑,拿起蛋糕刀,“没许什么了,切蛋糕啦!”
中午才在滨城和父母一起过的生日,下午便回了首都,现在,便是他们两人的二人世界了。
气氛甜蜜美好,心形蛋糕不大,切成四块,用小叉子叉起一块送到王琛的嘴边,“诺,吃啦!”
王琛含笑咬了一口,顾星月便把剩下的蛋糕送到自己嘴里。
四菜一汤,长寿面,都是王琛的手艺,顾星月吃饱了,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大哥哥,我来刷碗吧!”
顾星月自告奋勇端起碗筷,王琛含笑看着她,“今天你是小公主呢,怎么能用你来收拾,给我吧!”
他拉住顾星月的手,把她按在椅子上,自己收拾了碗筷拿到厨房去清洗。
顾星月却颠儿颠儿跑进了卧室,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套粉色的床品,换下床上那套蓝白格子的,然后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瓶香水来,对着空气喷了几下,想了想,又放下香水瓶子,去了浴室。
洗的香香的白白,顾星月一边洗澡,一边想象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嘴角便弯出甜甜的弧来。
王琛从厨房出来,却看到客厅里没有小丫头的身影,他便去卧室里找,“星月?”
推开卧室门,王琛便愣住了。
一室的温馨浪漫粉,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浅香,床头的花瓶里绽放着两支鲜艳的红玫瑰,最主要的是床上躺着的那道曼妙身影。她穿着淡淡紫色的丝质睡衣,衬着白皙柔嫩的肌肤,以手撑着头,长发柔柔垂下,正对着他妩媚地笑。
这是极美的一副美人横卧图,在极大程度上挑战着王琛的感观和视觉。
他感到身上迅速地热了。
“呃……”
他发现说话变得困难,“我是不是走错房间了,等等,我出去一下。”
王琛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