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顾亦凉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顾念在看晚间新闻。
顾亦凉有每天晚上看申国新闻和国际新闻的习惯,他才把电视调换到国际频道,小顾念便坐了过来,小人儿端端正正地在沙发上坐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顾亦凉眯起眼睛对他儿子道:“你确定你对新闻联播有兴趣?”
顾念眦牙一笑,“从今天开始,就有兴趣了。”
顾亦凉嘴角一抽,抬手摸摸儿子的额头,没发烧。
“小屁孩儿,这么小就看国际新闻,你懂什么!”
却见小家伙一本正经地盯着电视屏幕,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一般。顾亦凉扭头看去,便见电视屏幕上出现了顾星辰秀美的面庞。
她头戴着斯国女帝世代相传的女帝王冠,上面镶嵌一千五百颗最闪亮最昂贵的精美钻石,或许是因为身怀有孕,传统长裙太显身材的原因,她穿了一套西式裙装,宽松舒适,恰好的遮住孕肚,正与访问斯国的晋国首相握手。
“哇哦,好酷!”
顾念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顾亦凉扭头看去,就见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双漂亮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电视屏幕,不知道是在看那位首相还是在看星辰女帝,漂亮的眼睛里落满了惊艳,小嘴微张,小拳头攥着,看起来十分兴奋还激动。
“傻小子,说谁酷呢,看谁看这么入迷!”
顾亦凉又好笑又宠溺地抬手揉揉儿子的小脑瓜。
顾念扭头冲着他父亲咧开小嘴眦着一口小白牙,笑:“当然看女皇帝呀!你看她接见外宾的样子是不是很酷?”
顾亦凉嘴角一抽。
“酷,当然酷!”
虽然从不觉得女儿继承斯国帝位有什么可以自豪和高兴的,但是看着自己的女儿慢慢成长,与各个国家之间应对自如的周旋,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是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斯国方面的新闻一晃而过,顾念又坐了一会儿,电视上再没出现关于斯国的任何消息,星辰女帝更没有再出现在镜头前,
小顾念便声都不吭地走了。
顾亦凉心里奇怪得紧,心说,这便是血缘的力量吗?
因为彼此身上流着相同父母的血,所以出现在镜头前的顾星辰在小顾念的眼睛里会特别有吸引力?
好像也不对,小家伙分明就是专专来看星辰女帝的,顾亦凉忘不了小家伙在看到他从未谋过面的姐姐时,眼睛里的那种自豪和激动。
难道小家伙是知道了些什么?
必竟,他和妻子刚刚才去过斯国,顾亦凉心里一打沉。
晚间新闻结束后,顾亦凉又看了一会儿财经报道,这才起身去妻子曾经的工作间。
从斯国回来后,她便去布料市场挑选了最优质的棉质布料,一头扎进已经空闲了两年的工作间里,比比划划,忙个不停。
问了才知道,她是要给即将出生的小外孙做衣服。
宝宝的衣服,赵文珊已经准备了一箱子,李云帆便设计了两套百天服,纯中式,一套是交领汉制爬服,一套是唐装式,胸前绣金龙图案,两套都是大红色,看起来特别的喜庆。
李云帆缝制那两件衣服的时候,顾亦凉就在一旁看着,俊逸的眼睛里浮现着点点笑容,都是喜爱。
都说隔代亲,真是一点都不假。
星月和顾念出生的时候,可没见妻子做过这样的衣服。
“这衣服嘟嘟穿上,应该像个小地主吧!”
顾亦凉手拈李云帆缝制半截的红色小唐装笑说。
李云帆笑道:“回头再弄个清式小帽子,嗯,一定可爱死了。”
顾亦凉:……
“你确定楚天大帝会喜欢他孙子打扮成小地主?”
李云帆不以为然地道:“这个呀,他做不了主。宝宝下生的衣服,赵文珊都包了,我这个当外婆的,还不能给宝宝准备两套百岁服了?
这种衣服才喜庆嘛!”
顾亦凉:……
“好吧。”
夜里,小顾念一手拿着信笺,一手拿着笔,悄悄从父母的卧室前走过,溜进了顾星月的房间。
“姐姐,我也要给皇帝姐姐写信,你来帮帮我!”
小顾念来到顾星月的床边,两只小肥脚从拖鞋里出来,直接撩开姐姐的被窝钻了进去。
顾星月正做着梦呢,被弟弟吵醒了,不但没生气,还非常乐意地翻个身,趴在床上,小声道:“你想写什么,你念出来,我帮你写吧!”
顾星月长弟弟几岁,自认自己会写的字比弟弟多多了。
却不料小顾念摇摇小脑瓜,“还是不要了,你的字太丑了,皇帝姐姐都让你好好练字了。”
顾星月一张俏脸都黑了,“皇帝姐姐才没有说,她只说让我把字写的像我的人一样漂亮!”
顾念哈哈笑起来,“还不是一个意思嘛,哈哈……”
顾星月切了一声,不理他,翻过身睡觉去了。
小顾念趴在姐姐的床上,小白牙咬着笔尖,在努力构思着这封信要怎么写。
“亲爱的皇帝姐姐,”
顾念蕴酿好了情绪,声情并茂地念了一句,侧头问旁边的顾星月,“姐,亲字怎么写,”
顾星月一听弟弟唤她,又来了精神,翻个身重新爬起来,小手握着弟弟的手,帮他把“亲”字写了出来。
“爱字呢?”小顾念一边写着“亲”字,一边头都不抬地问。
顾星月握着弟弟的手继续写了个“爱”字,
小顾念在“爱”字后面写了个“的”字,又蹙起小眉头问顾星月,“皇字怎么写?”
顾星月耐心地把着他的小手把“皇”字写出来。
顾念又问:“姐,帝字怎么写。”
顾星月:……
“你到底会写几个字啊!”她有点儿不耐烦地问。
顾念:“我就会写‘的’。”
顾星月:……
顾念的一封信,总计五十个字,四十个都是顾星月帮他写出来的。
小家伙把信写完了,开开心心地折好,准备明天去买个信封,“姐姐,晚安!”
小顾念跳下床,趿上他的小拖鞋,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顾星月打了个哈欠,躺下继续睡觉去了。
转天早上
顾念把写给顾星辰的信塞进校服的兜里,下楼去吃饭。浑然不知,他小手从衣兜里拿出来的时候,便把那折成小方块的信笺带了出来,掉在身后的地板上,蹦蹦跳跳地下楼去了。
李云帆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地板上躺着一个折叠成一个小正方形的东西,便拾了起来。
她把那个正方形给展开了,顾念歪歪扭扭的字迹便跃入眼帘。
“亲爱的皇帝姐姐,我是顾念,你一定没见过我,但我见过你哟!我每天都跟爸爸一起看国际新闻,因为国际新闻里面有姐姐。”
“新闻”两个字写成“心文”。
李云帆当场呆住了,原来,孩子们早已知道,斯国的女皇帝就是他们的亲姐姐。
李云帆呼吸变得紧紧地,继续往下看去:
“姐姐好漂亮,姐姐接见晋国首相的样子好酷!”
“等我长大了,要做武器专家,要发明好多好多威力无敌的武器,然后送到姐姐那里去!”
李云帆看着这孩子气的信,震惊之余又忍俊不禁。
“武器”两个字也写错了,写成了“五气”。
李云帆相信,这封信,虽然一点文采都没有,而且别字还出了好几个,但这么多字,也不是小顾念一个人能完成的,中间肯定有顾星月的功劳。
想到二女儿,李云帆又是摇头叹气,那丫头,是个运动天才,可就是数理化一样都没有。
李云帆拿着那封信下了楼,餐厅里,小顾念正捧着饭碗狼吞虎咽,一碗饭被飞快地吃完,纸巾擦了擦嘴,便从椅子上跳了下去,“我要去上学咯,姐姐,你快点儿!”
李云帆抬腕看看表,现在才早上七点钟而已,距顾念和星月每天出发去上学的时间还差了二十分钟,小家伙却已经急急火火地要走了。
李云帆知道小顾念在惦记着什么,蹙蹙眉尖一脸好笑地走过去,一边帮儿子整理衣服,一边柔声嗔道:“瞧你,吃那么快,东西都没进胃里吧?吃饱了吗?”
一边借着帮儿子整理衣服的时候,把手中捏着的顾念写给顾星辰的信悄无声息地掖回他的衣兜里。
顾星月也很配合,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说了一句:“我们上学了,爸爸妈妈再见!”
便从餐厅出来了。
顾亦凉奇道:“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这么着急,不还差二十分钟呢吗!”
顾念:“今天学校让早到!”
小家伙背着小书包,连跑带蹦地就出去了。顾星月也是急匆匆地就走了,以往,这丫头可是最不喜欢上学的,每天早上,都是拖到晚到不能再晚才肯离开。
李云帆隔窗看着两个孩子上了车子,司机载着他们离开,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
回身进了餐厅,李云帆在顾亦凉的对面坐下,纤手端起豆浆杯,喝了一口,才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急着上学吗?”
顾亦凉眸光温润,“怎么?”
李云帆深有感触地道:“顾念给星辰写了封信,早早出发是准备寄信给他姐姐的。”
顾亦凉眸光微微惊讶。
他不惊讶,这件事情本身,他惊讶的是:“顾念会写信?”
对着丈夫那不可思议的脸,李云帆好气又好笑地道:“不是还有星月吗?两个臭皮匠,不顶一个诸葛亮,也可以顶半个啊!”
顾亦凉遂笑出声来。
早餐后,他打电话给司机赵师傅,“两个孩子到学校了吗?”
赵师傅:“还没,顾总。”
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向路边的便利店张望,两个孩子进去说要买些东西,还没出来。
顾亦凉道:“他们做什么,别拦着,跟着,保护着便好。”
“是,顾总。”
赵师傅是特种兵退役,身手很好,顾亦凉见识过他的身手,知道他为人不错,便请了他来接送两个孩子,兼带保镖。
顾亦凉把电话挂了,赵师傅见两个孩子还没从便利店出来,便进去找。
就见柜台前,两个小家伙正认真的写着什么。
顾星月小手把着顾念的,在刚刚从便利店买的信封上填上“斯国迪卡王宫,星辰女帝收”几个字。
写完后,顾念把快要攥出汗的信笺放了进去,用自粘贴封了信封口,将邮票贴上,转身从便利店出来,将那封信投入门口的邮筒中。
赵师傅不知道这俩孩子在给谁写信,好笑地问道:“小顾少,你这是给谁写的信,有什么事一个电话不就打过去了吗?”
他自己本人,也有二十年没写过信了,亲人联系全靠手机,他实在想不出这两个小不点儿,在这个通信设备异常发达的时代,还用写信的方式联系什么人。
小顾念弯起漂亮的眼睛,笑道:“当然是给我姐姐啦!”
这句“我姐姐”说的特别自豪,赵师傅笑道:“顾小姐不就在你身边嘛!”
赵师傅发现,自己完全不懂现在的小孩子,明明自己的姐姐就在身边,还要费一张邮票和信封寄封信给她。
小顾念当然不会跟他解释,这个姐姐不是那个姐姐,他美滋滋地跟着他姐姐一起上了车子,开开心心地去学校了。
又是三天过去,赵文珊和楚天大帝离开丹麦,飞回申国首都。一到肯辛顿宫,赵文珊便要直奔太子寝宫,却被楚天大帝拉住了手,“子谦去执行任务了,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
赵文珊叹气,“原以为能见到儿子呢!算了,反正他也不想我。我还是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儿吧!”
赵文珊去浴室了,楚天大帝打开手机,点开御医发过来的视频,偷拍角度,没敢对着代子谦的脸,只对着他的身体。
当然,臀部是隐私部位,御医不敢直接照,只在换药的时候照了个侧面给他的主子。
但即便是一个侧面,楚天大帝还是被那纵横交错的伤口震惊到了。
他是鞭刑的制定人,在他继位这二十年里,也不乏朝中官员因为贪污受郁被执行鞭刑的,
他也曾经监过刑,深知一顿鞭刑下来,犯人身上会是怎样的皮开肉绽,但看到儿子的伤口,他还是不受控制的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