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倒是见到城中有不少乞讨为生的人,宁婉夜目光一一扫过之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她倒是想着去同情这些人,只是如今她都去已经自顾不及了。
看出来宁婉夜的意思后,甄宿威唇角微弯:“在同情别人的时候,最好是量力而为!”
闻言后,宁婉夜撇他一眼,他一日不出言损自己心里就不舒服吗?
一天下来还是没有什么收获,宁婉夜满心的着急,然而甄宿威则是事不关己的样子,真怀疑他当初为什么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皇上来云中城查案,是来游山玩水的吧?走了一天,脚疼得站立不安,而甄宿威却还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此时,宁婉夜置身于热水中,浸泡着一身的疲惫,合上了眼帘闭目养神。忽然间,察觉到一股冷风从后窗袭来,她眼睛猛然睁开,看到的却是一脸僵硬的甄宿威。他一脸的尴尬,但是很快就已经掩饰过去了,反而是一副淡定地姿态说道:“还真是会挑时间,在我来的时候才沐浴!”
“甄宿威,你还不出去……”宁婉夜原本就是个脸皮薄的人,尤其还是这种情况下,一张精致的脸颊上挂满了怒意和通红。
闻言后,甄宿威喉咙动了动,却是转身走到了桌边,性感的薄唇微微往上弯起了一个诱人的角度,倒了一杯隔夜茶喝着,半晌听到了屏风后传来了宁婉夜不悦的声音:“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有事跟你商量。”他为自己找了一个一本正经的借口。
宁婉夜快速披上了衣裙,走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薄怒还没有退去,看着甄宿威笑眯眯的表情,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倒是宁婉夜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出来她的拘谨,甄宿威笑意越发深刻了起来,看着她肩上湿漉的长发,还在不停的滴着水,脸色一变不悦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头发擦干了?”
若不是他在这里,自己有必要这样吗?宁婉夜只觉得每走一步脚都很沉重,坐在了梳妆台前,还能从镜中看到他的身影,慌忙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后,低着头不去搭理。
不知何时,甄宿威靠近了她的身边,夺过了宁婉夜手里捏皱了的帕子:“看在我之前受伤你照顾我的份上,今天我就自降身份给你擦头发吧!”
什么叫自降身份?宁婉夜扭头看着他,甄宿威微微一怒:“别动!”
沉吟中,宁婉夜问他:“你不说有事跟我商量吗?”
那不过是甄宿威的一个借口而已,他的手顿了顿,唇角一勾:“忘了,等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告诉你也不迟。”
宁婉夜垂下了眸子,正要说句什么,善煜就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后脚步一沉,随后摸摸鼻子:“我就知道甄大哥一定在这里!”
这小子怎么来了?甄宿威手中的帕子被宁婉夜夺了过去,他无奈一笑走了过去:“这个时候你不在房间里歇着,来这做什么?”
“呃,杨府中的一个小侍卫,知道了我是九皇子之后,特意送了东西,我一看价值不菲便想着拿来给你们看看!”说着,将东西摆放在桌上。
宁婉夜扫了一眼:“这是上好的和田玉,就算是富人家也不定会有,一个小小的侍卫怎么可能会得到和田玉?”
善煜解释道:“听说这人是杨知府身边的红人,若是得到一些赏赐不足为奇吧?”
甄宿威拿起来看了看后,扔给了他:“看来这个知府到真是应了我口中的这种人!”
“连侍卫都能够得到这么好的玉,更别提知府是多么富有了!”说着,宁婉夜严重闪过了一抹鄙夷的神色,自古以往贪污受贿都是各地官员的一个惯病,多多少少都是要捞了一些油水的,只不过这样做就太过分了一些。
到了云中城也已经有七八天了,甄宿威这样什么都不做,着实让宁婉夜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
这日,宁婉夜在院中陪着知府的几个夫人说笑,让她诧异的是,她们身上穿着的料子很普通,可是身上散发出来的脂粉香,却是极其昂贵的,至少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用得起。整个云中城里的百姓,大半部分在这段时间都吃不饱喝不足的,而她们整日喊着苦,却是个个精神饱满、神采奕奕,若说没有问题谁会信?
“本夫人听说婉夜姑娘是在御前侍奉的,那可是守在皇上身边呢!”一个年龄较小的夫人盈盈一笑,成功的把话题扯到了她的身上。
宁婉夜倒是笑而不语,轻啜了一口茶水后,才淡笑道:“四夫人是想说什么吗?”
“婉夜姑娘可知道兰贵妃呢?本夫人离开都城后,已经快两年不曾见到这位故人了!”四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
闻言后,宁婉夜端着茶水的手微微一颤,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她不动声色的情绪,沉吟了一会后弯起了唇角,幽幽地说:“兰贵妃吗?听宫中的宫女传言,兰贵妃小产后整日都闹着郁闷,最后自己服毒自杀了,怎么,四夫人难道会不知道?”
四夫人脸色一僵,随后扯扯嘴角:“是吗?可是本夫人所听到的却不是这样的!”
“危言耸听这词,四夫人莫不是没有听说过?”她笑着质疑道。
“你……”四夫人想说什么,但是碍于她的身份也没有太过火,最终只是站起身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本夫人不跟你一般计较了!”说着便迈着三寸金莲回了自己的房间。
宁婉夜不知道这个四夫人为什么会突然间提起了兰贵妃的事,若不是她今日提起来,兴许连自己都已经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了。如今兰贵妃已死,而善琇下落不明,慕容菲儿也没有了踪影,一切都跟前世有着太多的改变和不同,往后的这条路,她该如何走下去?
气温渐渐高了,冰川融化大河,地处较低的云中城四周都是高山悬崖,各处汇集到一起的水流都顺着大河而来,隐隐中宁婉夜开始有些不安。
到了天明的时候,却听知府里的下人匆匆来报:“大人,昨晚水流过大,咱们云中城的大桥被冲毁了!”
“什么?”杨恒拍案而起,一脸的不可置信。
“大人,现在无数的房屋良田都被淹了,大人快想想办法吧!”
杨恒也是一脸的慌张,这倒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一个结果,搓了搓手后才下令道:“立马带着人去把老百姓都分开了,本官这就去看看!”
身为云中城的知府,如果连这种事都解决不了,那么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可不是一件小事了。
宁婉夜跟甄宿威把事情说了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现在假银票的案子还没有半点眉目,又出了这种事,还真是乱中添乱啊!
善煜皱着眉:“甄大哥,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父皇?”
“只怕皇上现在已经没有精力管这件事了!”朝廷中如今乱成这样,哪怕是皇上知道了那又如何,说到头来还不是无济于事?
“那要怎么办,总不能这样看着老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热吧?”
看得出来九皇子是真的在担忧,跟从前的那个他倒是区别大了,宁婉夜白皙如凝脂般的脸上,也忍不住挂起了浓浓的忧虑:“今天西夏的这场大雪太大了,如今冰川融化了,怕是一时半会也不会停歇。照现在这样继续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看着两人担忧的神色,甄宿威倒是一副从容的模样,半晌后悠悠地启唇道:“这难道不是知府的事情吗?”
“甄大哥,你看那个贪官能做出什么来!”
甄宿威抿唇笑了笑,而后回答道:“我也想看看他能折腾出什么来!”
午后,三人走在了市集中,四处都是被大水冲刷过的痕迹,无数的房屋此时都只露出了屋顶一个头,四周都是哭喊声。这样的画面在前世,宁婉夜已经经历的太多,可是每每看到了还是会忍不住皱眉。
她蹲在了一个孩子的面前,将手里准备好的馒头送了出去,一瞬间就有无数人朝这边挤了过来要吃的。甄宿威皱眉,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宁婉夜的身后,给了她另外一种保护。
宁婉夜这会倒是没有察觉到这个,手中的馒头都送完了,她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如果他们再没有地方可以安定下来的,恐怕这一次又要饿死多少老百姓!”
“你倒是会为人考虑!”甄宿威淡笑了一声。
似乎对他这样的态度有所不满,宁婉夜侧眸过去,瞥了他一眼:“甄公子是将军,血染山河的画面见多了,而我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女子而已,自然是比拟不了的。”
甄宿威怎么越听她的话,越发的觉得不舒服了?似乎话里有话一样,侧眸看去却发现宁婉夜已经没有在看自己,难道是错觉?
一路走过去,看到的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宁婉夜的眉眼越来越沉,最后她侧眸看着身边的人:“如果这个时候你给皇上修书,让皇上派人送了物资前来,兴许还能救了他们一命!”这么多条人命,他们都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