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所有人心里都在暗暗琢磨着,平时皇后端庄贤淑,怎么今日就如此失态,频频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就这样僵持着,时间也一点点的过去,许久之后,只见皇后薄唇微微启开,声音却有力地说:“请皇上收回废太子的成命!”
“父皇,儿臣此番也知道错了,还求父皇看在儿臣这段时间也勤勤恳恳的帮着父皇处理政事的份上,饶了儿臣这一回吧!”在皇后的话音落下后,善敢也慌忙接着为自己求情。
宁婉夜知道,皇上这一次是打定主意要废了太子的,这是冥冥中已经注定好的事情,早已经不容改变了。
宁婉夜的重生唯一改变了的,就是自己的很多曲折坎坷,可是其他的事情还大抵都随着前世的发展,太子的结局也终将要到了。
皇上不是一个无情无意的人,但是这件事情已经严重关系到了身为帝王的尊严,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之下,他都不会再让太子有机会爬起来了。
宁婉夜在门口听了许久之后,便傻愣的站在了原地,直到快要退朝的时候她才从小路回去。
可是,现在自己要去哪里才好?回东宫吗?不,那里已经回不去了,而乾清宫没有皇上的旨意她根本没有资格回去。
想不到她宁婉夜,居然也有这样一天,天大地大,竟然落寞到找不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你这个贱蹄子,就是你教唆太子做出这些事的对不对?本宫一早就看你不顺眼的,这些事一定都是你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后已经站在了宁婉夜的身边,恶狠狠地辱骂着她。
而宁婉夜双眼淡淡的望着面前的中年女人,她无疑是可悲的,算计了一生,为太子努力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却输给了自己的枕边人。皇上对于皇后,其实早已经有了防备,只是一直以来凡是自作聪明的人,都会以为自己是操控着整个局势的主宰,而忘了身边还有很多比自己还要强大的人。
“皇后娘娘贵为六宫之主,怎么就说话没有个分寸呢?若是叫人听到了,还以为娘娘在韶华宫待久了,将宫规教养都忘了呢!”随着这懒懒的声音传来,一身紫红色轻纱的红绫一步一步走来,此时,她身后拖着长长的披风,一身张狂的打扮配上自己的气势,半点都不输给皇后。
皇后一听到这句话,顿时就恼道:“你说本宫没有教养?”
“皇后娘娘听错了。”红绫据不承认,轻笑着便走向了宁婉夜,轻和地问:“婉夜姐姐这是被哪家狂吠的野狗给咬了,还是随着我一同去走走吧,这里怎么闻着一股子怪味?”
宁婉夜知道红绫是为自己好,便也附和地点点头说:“嗯,也好。”
可是,皇后如今失去了宠爱,自己的儿子也被降为了皇子软禁在府里,镇国公这个强势的左膀右臂也已经快要问斩,皇后身边的势力已经快被瓦解的差不多了,心里正一肚子火没处撒,哪里会容忍红绫这般侮辱?
皇后几乎是想都没想,抬手就拔出了侍卫的剑,朝着红绫刺来。
红绫眼睛一眯,偏开身子避开了这一击,反过去就是一脚踢在了皇后的肚子上。
皇后一个不备,狼狈的往后倒去。她身后就是荷花池,大力的撞击使围栏松掉,皇后的身子就这么直直的倒进了池水里。
红绫迈着三寸金莲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望着在水里扑腾的人,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地道:“皇后娘娘,我敬你,就称呼你一声姐姐,若是不敬你,那又如何?”
在场的太监宫女们都不敢置信地注视过来,看着这一幕,再看着红绫此时平静的眼眸,都吞了吞口水,心想:“看来,这后宫中就没有谁是好惹的主!”
此时已经有侍卫跳下去救人了,而红绫还是站在岸边上,不躲,也不慌,冷冷地注视着此时满眼恨意看着自己的人,心里不禁在嘲讽:你该恨的人可不是我,应该是你那个愚蠢的儿子才对。
想着,红绫的嘴角微微地往上扬起,冷艳的一张脸此时看起来竟然多出了一丝阴森,同时也让宁婉夜多了几分疑惑,红绫心思深,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可是看刚才的样子,她似乎还会武功,既然这样,那么她为什么要隐藏着?难道……可是宁婉夜又转念一想,或许是她学着用来防身的也不一定,红绫身世凄苦,不可能真的单纯无害,总要学着保护自己的。
片刻后,皇后被侍卫们救上来,浑身湿透的半倚在池水边的树上。
只见皇后紧紧咬着牙关,即便此刻如此的狼狈,她还是没有忘记冷笑一声:“你可别忘了,无论如何,本宫现在的身份还是皇后,任凭你这个贱人再怎么猖狂,只要本宫活着的一天,你永远都只是个妃子!”
她的话似乎没有让红绫坏了半点情绪,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可宁婉夜却忽然想起什么,红绫的身份,会不会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可是很快,宁婉夜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无论如何,红绫没有伤害过自己,还三番五次的出手搭救,这就已经足够了,至于她身份如何,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说,那都不重要。
此时,宁婉夜静静的与红绫并肩走着,那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眸子干净而带着一种深邃,淡淡粉色的唇瓣微微扬起,在阳光下衬得流光溢彩。
“许久未见了,婉夜姐姐这段时日过的可好?”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宁婉夜个性脱俗,在那批入宫的秀女中也是最出色的一个,但是她却跟所有人都走了相反的一条路。哪怕身居后妃高位那又如何?到头来,却是都不如宁婉夜的自由洒脱。
宁婉夜收起了自己的目光,换上了一脸淡淡的温和,侧眸轻笑:“自然是挺好的,但毕竟是做下人的,比不过绫妃在后宫那么舒适。”
“婉夜姐姐就不要打趣我了,曾经婉夜姐姐还说,红绫是什么贵人呢,现在看来,这个贵人应当是姐姐你才对!”说着,红绫握住了她的手,笑眯眯地等着宁婉夜的反应。
宁婉夜轻笑了一声,随后正色道:“占着六宫中的独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绫妃娘娘还有什么不称心的?”这句话落下,宁婉夜似乎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那么一抹浓浓的失落,可是,她再想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天之后,太子便被赶出了皇宫,被软禁在皇子府中,彻底的失去了太子的身份地位,也失去了朝中的人心。
而今天,正是镇国公处斩的时日,囚车缓缓地朝着午门而去,宁婉夜此时站在转角的茶楼里,眨眼的功夫,她恍然看到了甄宿威的身影。只是等她再仔细去确认的时候,却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人。
随后宁婉夜转念一想,甄宿威已经离开了融安城,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八成是她看错了。
这么想着,宁婉夜叹了口气,便没有再疑心。
今日场面宏大,丞相大人亲自监斩,不少百姓前来观看,许多朝廷官员和王公贵族也都在现场,皇上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目的,杀鸡儆猴,让他们看一看同天子作对会是什么下场。
善穆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坐在监斩的位置上悠闲的喝着茶水,倏而淡淡一笑,直觉告诉他,今天的处斩,恐怕不会太顺利。
就在丞相手中的牌子扔出去的同时,一支箭不知道从哪儿射来,直接穿透了牌子,在场的人都愣在了原地。半晌,众人这才看到周围冒出的一群黑衣人,领头的人四箭齐发,片刻就将镇国公身边的侍卫放倒了,随后命令手下带人先走。
别人或许不认识,但是善穆曾经中过这人一箭,怎么会忘记他是谁?
他下意识的抬手落在自己心口上,直到如今,每到下雨的时候,这个伤口都会隐隐作痛,这笔帐他定要讨回来!
刑场平静片刻后,一下子又如同炸开了锅一般,不过半天,此事就闹得沸沸扬扬,就连不入朝廷的寻常百姓都开始在揣测背后的人是谁,知道些许内情的官员却大多怀疑到了皇后身上。
所有人都在震惊那人的胆量,只有宁婉夜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淡然处事,心下明了,看来,当真是他回来了……
而此时,融安城郊的一处院落里,镇国公在屋子里待了一整天,终于看到了推门走进来的人,双眼顿时瞪大。
甄宿威似笑非笑地任他打量着:“徐大人如此诧异的表情,难道是在害怕什么?”
“你……为何要救下老夫?”这才是他好奇的地方,他同甄宿威虽说不上势不两立,但是却积怨已久,他猜测过许多人,却唯独没想到会是甄宿威。
闻言,甄宿威笑而不语,走到了桌边,紧接着就有婢女送来了茶水和点心,半晌后,他才悠悠地说:“别着急,日后你就知道了!”
“难道少将军说话都是只喜欢说一半的?”镇国公稳坐在了桌前,一双眸子中微闪,带着一丝审视和复杂。
本以为不过是一死,可是现在,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只见甄宿威此时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着手里的羽扇,他斟酌了一会,这才慢悠悠地启唇:“徐大人,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