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晨光微曦，阳光静好，殿内宿薇心里幸灾乐祸，面上却横眉冷斥，化身金刚怒喝咆哮——
“容凤卿，你放肆！身为正使却直呼界主名讳，尊卑不分上下不清，还敢指摘无妄界律令，你真是目无尊法、胆大妄为，还不给我跪下？”
宿薇想要凤卿死，已经很久了。
她忍耐不下去，只需看见一点机会，就会使劲地在凤卿身上咬下一块肉。
凤卿很不解，宿薇这么恨她，可是最先张扬跋扈要她交出治疗方法的人是宿薇，向她提出挑战双眼杀意的是宿薇。
她只是以牙还牙，为什么宿薇不知收敛，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招惹她？
难道到现在为止，宿薇还不明白，她不是好惹的吗？
女子冷淡地蹙眉，说出的话霸气无比，“想要我跪，你受得起吗？”
宿薇勃然大怒，正想说什么，天歌冰冷的视线将她钉在原地。
“宿薇，够了。我的名字，是我允许她喊的，而律令，确实有不妥之处，你不必大呼小叫。”
宿薇双唇凄凉撑开，仿佛瞬间失了水分，“界主！你为了她，一直在训斥我，难道宿薇陪伴在你身边十几年的情分，也抵不过这个女人短短一月的时间吗？”
“我训斥你，是为你好。”天歌已经完全失望了。
“宿薇，你退下吧。”
宿薇的唇瓣被咬出殷血，猩红恐怖，她痴情地望着天歌，根本不做任何掩饰了。
她爱天歌。
从小到大都爱着这个强大的男人。
“界主，我不退下，我要一直在你身边。”
哪怕是作为下属，她也会是天歌最忠心的下属。
凤卿望着宿薇，好像看见了第二个银铃，只是宿薇跟银铃不一样，她的坏，是浮于表面不会隐藏的。
而真正的银铃，那才叫恐怖。
天歌道：“你想留，那就留吧。”
他摆摆手，不再理会宿薇。
他没有办法给宿薇回应，因为他不喜欢宿薇，但也不能狠下心将宿薇赶走，只能一棒子又一棒子地打下去，想把这个姑娘打醒。
“律法我会拟订更多的，不再只有一条死规矩，我怕有人会说我是一个不懂变通的界主。”天歌轻轻笑道。
凤卿大笑，要是天歌坚持不改，她还真会说他不知变通冷硬死板。
没有什么话是她不敢说的。
“再下一盘，我刚才输了，那是意外。”
“堂堂无妄界主，输了还给自己找借口，赖皮。”
白玉棋盘再次展开新一轮的厮杀。
宿薇在一旁，双目死死盯着凤卿。
凤卿对她的视线恍若未觉，沉吟着落下一子，抬头与天歌说道：“我想救那些相恋的人兽，让他们有一个好结局，如果有像你一样人兽结合之子，我也想救。”
天歌心下震撼，他的身份，注定他最理解其中的苦痛。
恋人相爱，情难自禁，这本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可是若一方是人，一方是兽，却成了要命之事。
只有不畏惧死亡的恋人，才敢跨越雷池，更进一步。
而更多的，是终其一生都遏制着自己的感情，发乎于情止乎于礼，面对自己最亲爱的人，只能像客人一样相处，连亲吻都不能够允许。
这是何等残忍的刑罚。
天道不容，世俗不允，既让魔兽能像人一样，那为何不能爱上人类。
天歌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更找不到能解决这个问题的答案。
直到凤卿的出现，让他看见了一抹希望。
天歌道：“你需要什么，我都尽力提供给你，若你真的能救所有人兽恋人，你就是我无妄界的圣女。”
此话落下，宿薇的头猛然抬起，她死死盯着凤卿，越来越多的嫉恨浓郁地堆砌在她眼里。
圣女。
凭什么？
她努力了十几年，抵不过区区一月。
解决人兽相恋的难题，容凤卿怎么可能做得到？
但就在此时，她忽然想起菁绫的话——
“你同她作对，界主只会越来越护着她。”
宿薇猛然起身，整个人僵硬得像块木板，她拔腿便跑，头也不回地跑出殿外。
凤卿觉得，宿薇能留在天歌身边，天歌能容忍她这么久，也是个奇迹。
“我会尽力的。”凤卿道。
既然她能用灵泉水来救了阿灵和天歌，那就一定也能救天下有情人。
现在缺的只是一个办法。
她要做的，就是努力找到这个办法。
天歌点点头，他下了一棋后，眉眼微弯，似春风拂过，“我赢了。”
凤卿仔细一看，失笑道：“你赢了。”
她一时分心大意，白子被吞无数。
天歌收好棋子，仍不过瘾，“再来。”
好不容易赢了一把，他不乘胜追击怎么说得过去。
漏斗水滴声中，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变得昏暗。
凤卿直起身子，望向窗外，才发现她和天歌已经下了一整天的棋。
天歌顺着她的目光也望见窗外斜阳西下，黄昏的光辉映在白石瓦片上，“对了，宿薇的事，倘若她实在过分，你教训她便好，不要伤了她的性命。”
“为何？”凤卿不解，如果是其他人，她必定会觉得是道理不分的徇私护短。
但天歌不是这种人，所以她直接问了出来。
天歌长长叹了一口气，“宿薇是我父亲一次外出时带回来的，她是个孤儿，自懂事起就流浪在街头。父亲将她带回来，是怜悯她，也是让她跟我做个伴。”
“小时候的我，并没有现在的身体这般康健，稍有不慎便会生一场病。有一次，我与宿薇两人偷溜到山上去玩，中途我发了病，是宿薇用她小小的身躯将我背下山，自己跌得头破血流，你可能想象不到，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是怎么将比她高一个头的小男孩背下山的。”
“不仅如此，宿薇她自小善良，我不知道为什么，她长大后却开始嚣张跋扈，借我的势开始肆意妄为，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但我一边忍，一边敲打她，想让她回到最初那个善良可爱的小姑娘。”
“结果你也看到了，我并没有成功，她根本不知悔改，愈加变本加厉，我甚至怀疑，我小时候看到那个善良美好的宿薇，难道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