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是呀!阿芜,听说侍郎家的夫人过门两年都没有子嗣,只去城南王大夫那吃了两副中药就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四姑奶奶也掺上一脚。
绿芜心中烦闷,好好的浴斋宴怎么就成了对她的批斗大会,她脸上皮笑肉不笑:“是吗?听说四姑奶奶家的儿媳进门三年了肚子也没动静,怎么不去王大夫那吃几副中药?”
她的话无疑是戳到了四姑奶奶的痛处,四姑奶奶面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说:“我也是为了你好,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小乔在后听得气愤,腮帮子鼓鼓的,小声嘟哝:“自己是人是狗还不清楚吗?”
她音量虽小,绿芜却听在耳里,连忙给小乔使眼色,警告她闭嘴。
众人见礼之后,真正的浴斋才开始。
所谓沐斋就是给小儿用汤水沐浴,意喻洗去不详,重获新生,随后众人欢聚一堂,为庆贺小儿新生而食用素斋。
趁众人围着小儿洗浴、嬉戏的时候,绿芜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坐在园子里的廊厅内。
她低声斥责小乔:“你鲁莽的性格可要改改,要不总有一天要闯出大祸。”
小乔委屈地瘪嘴:“奴婢也是为了夫人不平,看四姑奶奶那些人市侩的嘴脸,如今大小姐是成了太子妃,但是也犯不着都捧着她来踩您!想当初夫人为了她家姑娘能进咱们府里的私塾读书怎么求老爷来着,她却如此翻脸不认人!”
“世态炎凉,大多不过如此,你要学会用平常心看待!”绿芜耐心解劝:“好些事你要多向云澜学习,她不仅年长,而且性格稳重,做事极为稳妥。”
听绿芜夸云澜,小乔心中不禁有些怨气:“她可跟了夫人多长时间,夫人就如此看重她了!”
闻言,绿芜瞪了小乔一眼,说:“可是我平常太惯着你了!竟然敢质问起我来了!”
听了她的话,小乔自知越矩,连忙跪在地上:“夫人,是奴婢一时大意了!奴婢以后一定谨记教训,潜心向云澜姐姐学习!”
主仆两人正说话,忽听湖那边一阵嘈杂叫喊声:“不好了,不好了!清媛小姐投湖自尽了!”话声久久不散,许多人迅速跑到湖边。
绿芜听得,皱眉:“无缘无故,清媛怎么会投湖呢?小乔,咱们过去看看!”
等到绿芜与小乔赶到湖边,看到清媛的尸体已被打捞了上来。
冬日,湖水被该结冰,然而,相国府中这湖却奇特,夏不生腐,冬不结冰,因此名曰“不冰湖”。
虽不结冰,但是湖水毕竟冰冷,清媛的尸体痛得发青,同时被湖水一泡,显然有些肿胀变形。
女眷们害怕,近亲姊妹又难过,围在一起悲悲戚戚。清媛幼年失母,只有一个年长的姐姐姜清甜,跪在妹妹的尸体旁痛哭流涕。
姜潮命令下人们尽快遮盖清媛的尸首,绿芜左右环顾,不见赫连璟的踪影。自从进了相国府,两人就没说上几句话,他在室外与男眷们攀谈。
这时,姜清甜忽然冲到绿芜的面前,用手指着绿芜恶狠狠地指责:“是她,就是她害死了我妹妹!阿芜,阿媛不过说了你几句你就怀恨在心,趁机将她推入湖中!你 …你好狠的心呢!”
绿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沉下脸来:“表姐,无凭无据,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姜清甜一口咬定绿芜,大声叱责:“我无凭无据?之前你与我妹妹发生口角,大伙都看在眼里,不是你还有谁?”
小乔不淡定了,挺身而出:“表小姐,我家夫人什么时候与媛小姐发生口角了?”
一个远房小表亲忽然小声说:“太子妃没到的时候,我们的确听到阿媛说阿芜乃是庶女能嫁给兰陵王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阿芜不服,两人争辩了几句。”
小乔气得大叫:“明明是她羡慕我家夫人,怎么会成了我家夫人与她争吵!”
姜潮身为相国府长子,连忙出来主持局面:“大家不要吵了,我已派人报官,不久,官府就会来人。太子妃回府省亲出了这样的事,毕竟不详,娘娘下令厚葬清媛,此事千万不要声张了!”
绿芜阴沉着脸,耳畔猛然响起清媛曾说过的话:“ 我怎么觉得世子与太子一点也不像?太子的天庭明明那么窄!”一个惊雷从她脑海中闪过,她猛然看向清媛的尸体,发现她的眼睛不甘地睁大,有血从眼角浸出来,使她的外貌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
看来,是清媛说错了话,招惹到了姜青芜,她派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置了清媛。
这时,姜清甜却一头撞到绿芜的身上,她撞得用力,绿芜猝不及防,倒在地上,姜清甜又哭又叫:“老天不公啊!娘娘私心偏袒她的妹妹,谁又来为我妹妹做主啊!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吧,把那些坏了心肠的都收走吧!”
小乔气得脸色铁青,连忙将绿芜扶起来,说:“表小姐,定罪要讲究证据!官府还没来人呢!谁说是我家夫人干的?”
姜清甜撞得太用力,绿芜又跌得猝不及防,等到站起来才发现脚扭了,稍稍一用力,锥心刺骨的痛就从关节处蔓延开去。
她阴沉着脸,吩咐小乔:“扶我去见太子妃!”
闻言,姜清甜哭得更凄厉:“你以为去找你位高权重的好姐姐就行了吗?人在做,天在看。姜绿芜,你会得报应的,会得报应的啊!”
主仆二人一路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来到姜青芜与孩子暂住的阁楼。
沐斋中出现了这样晦气的事,姜坤带人去处理,青芜怕吓着孩子,抱着孩子来到相辉楼中休息。
绿芜进入楼中,刚要掀帘进门,忽听室内传来赫连璟的声音:“他长相是有些像我。”
青芜的声音无限柔情:“他是你的儿子,身体流着你的骨血,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两人的对话让绿芜身体一僵,僵在原地。
遍寻不到他,原来却是在这里,可不见儿子的机会寥寥可数,今日相见却是正大光明。
绿芜越想越气,转身就走,小乔也不敢声张,连忙追随着她脚步而去。
青芜看着窗格上转身离去的影子,嘴角勾起胜利的笑容,转头,赫连璟一脸冷漠,锋利的剑刃抵在她的脖颈上:“把这孩子给我!如若不给,我立刻要了你的性命!”
“你要带他去哪里?”青芜泪水涟涟,怀中紧抱着孩子:“璟,难道你忍心拆散我们母子?”
“你不要管!我不会杀他,会给他找一个好的去处,一辈子衣食无忧!”赫连璟抿着嘴角:“他一日在宫中,你、我、他都不会安全!”
“不!我不会离开我的孩子!”青芜柔弱地哭求着:“璟,你放心,谁都不会知道的,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是你的孩子!我没有别的奢求,只希望看着他健健康康的长大!”
“你是在玩火自焚!”赫连璟目光一冽,伸手就欲从青芜怀中将孩子抢过来,他用了极大的力气,青芜“喷”一声倒在地上,怀中的孩子发出尖锐的哭声:“哇哇 ……”,他手中的剑尖划过孩子的脸,霎时,鲜血流了出来。
“赫连璟!”青芜如一只护犊的母兽,用手紧紧地抱住孩子,瞪视着他:“你滚!你立刻滚出去!孩子是无辜的!你却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我以后绝对不会纠缠你!你马上出去!出去!”
赫连璟眼见雪团一般的婴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顿时有些软,负气地叹了一声,转身走出门去。
他走后,姜青芜才放松般长舒了一口气,立刻吩咐墨竹进来,随后,恶狠狠地警告墨竹:“你若是敢把今天听到的东西讲出去,本宫立刻要了你的命!”
墨竹想到之前服伺过太子妃的那些宫女都没有好下场,顿时双肩一抖,低声说:“奴婢什么都没听到!”
“去吧,把小世子带下去治伤,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本宫不小心用簪子划得。”
“是,是!”
赫连璟提剑离了相辉楼,恰好在回前厅的路上遇到了绿芜与小乔。他走上去,刚想开口与她说话。
绿芜抢先开口:“你去了哪里?”
“只是随便在府里转了转。”他信口扯了个谎言,却没看到绿芜在听到他的话后眸光迅速黯淡。
绿芜梗着脖子,冷笑:”既然是去私会阿姐,何必瞒我?”
谎言被拆穿,赫连璟的面色有些泛红,哑然:“你偷听我们谈话?”
“是,我什么都听到了!”绿芜一双眼眸红通通的:“什么那孩子长得和你很像!赫连璟,你真是大胆,若是让皇上知道那孩子的生父是你!整个兰陵王府的人都得为你陪葬!你真是狠心啊,只因自己一时贪欢,却要搭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她的话恰好戳到了赫连璟的痛处,他顿时变了脸色,低叱:“姜绿芜,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让她说!”这时,一声女性的娇叱从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