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在害怕什么?”绿芜笑吟吟地问,她伸出手指,逗弄着奶香四溢的世子。
稚儿虽幼,眉眼间却映射着赫连璟眉宇间的神采。
“害怕?本宫会害怕什么?本宫身处大内皇宫,站在这九天琼殿之上,有什么值得本宫害怕?”青芜冷笑一声,伸手将世子抱入自己怀中,避免绿芜再接触到世子。
“以血引血!”绿芜直视着青芜的眼睛:“若是太子将血引入世子的体内,阿姐,你很清楚,世子不是太子的骨血,一旦太子的血液凝固在世子的体内,世子必死无疑!”
“你是想威胁我?”青芜紧紧抱着孩子,面色冷凝:“你以为我会蠢到答应用这法子吗?”
闻言,绿芜妩媚一笑:“你会答应的!”
她话语刚落,仁宗帝身旁大太监李伟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衿贵妃到!”
闻言,青芜目光一烁,连忙将世子放回摇篮,俯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贵妃娘娘!”
绿芜亦俯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两人抬头,看到魏子衿依偎在仁宗帝的身边,她衣饰华贵,妆容精郁,一副千娇百媚的绝艳姿态,鹅黄覆额,金步摇随着步调晃出悠然的弧度。
仁宗帝摆摆手,示意两人平身。时值春寒交替,仁宗帝染上了风寒,精神有些萎靡,动作间频频咳嗽,刘太医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
“朕听说荫儿生病,心急如焚,快抱来让朕看看,到底怎么了?”
魏子衿也娇声说:“太子妃,皇上听说小世子病了,不顾龙体抱恙,迎着寒风赶来探视!”随后,她又加了一句:“还特地带来了刘太医,刘太医服伺过两朝帝王,医术高超,深得皇上信任!”
闻言,青芜颔首,低语:“儿臣惶恐,谢父皇记挂!”随后,亲自将摇篮中的世子抱到仁宗帝的面前。
雪团也似的世子立刻勾起了仁宗帝的拳拳之心,他抱着世子,爱不释手,但是看世子面色青黄,被仁宗帝抱在怀中放声大哭,仁宗帝慌了手脚,侧首对刘太医说:“刘爱卿,你快来帮世子看看,这孩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啊?怎么几日不见,消瘦了这么多?”
不及刘太医开口,青芜抢先开口:“父皇,荫儿初初得病,儿臣已宣刘大人帮荫儿诊治过了!”
“哦?那刘爱卿可有什么好办法?”
“刘太医说要以血引血!”青芜一边说一边落下泪来,落泪如珠,越发将她映衬地可怜楚楚:“父皇,荫儿还小,儿臣不想折了他的福禄!太子之血何其珍贵,儿臣再自私,也不能以太子的安危涉险!”
“阿姐!”绿芜走上前,亲昵地挽住青芜的胳膊,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阿姐,你莫哭了!太医院中能人异士不少,一定可以想出别的法子救世子!”
魏子衿也娇滴滴地开口:“太子妃与太子伉俪情深令人羡慕。不过,世子乃是太子的骨血,一如皇上对太子。臣妾记得太子幼时时感疑症,皇上曾亲自为太子以血引血度过难关。如今,世子危在旦夕,相信太子也心急如焚。若是此法有效,臣妾觉得不妨一试!”
说完,目光流盼地看向仁宗帝。
她长着一双妩媚的桃花眼,美目流盼间,波光动人,只要被她如此一看,仁宗帝连骨头都酥了,况且魏子衿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又引出了当年仁宗帝救太子的事迹。
仁宗帝点点头:“不错,不错!”说着,他看向青芜:“太子与世子父子连心,不过是放些血,不碍事的!太子妃,依朕看,不如你就同意了吧!”
“阿姐,我听说,以血引血这法子听起来虽残忍,其实一点不碍事的!”绿芜也开口解劝。
此时,姜青芜的境遇可谓四面楚歌,她心中早将绿芜与魏子衿碎尸万段,偏偏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哀伤欲泣的画面,她哭着说:“世子是儿臣的肝,太子就是儿臣的心啊!若是儿臣能替他们之一,绝对不会让他们受苦!”
“好了,好了!”仁宗帝不悦地皱眉,觉得太子妃有点过火,不过是以血引血,放不了多少血,于太子的身体不会有大碍:“太子妃,你对太子的一片珍爱之心朕都了解,不过世子亦为朕心中所爱,此法既简单又有效,何须耽误?明日下午,刘太医你亲自为太子主刀,当年,正是你帮朕放血救治太子,如今,朕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又交给你!”
“臣惶恐,定当不负皇上重托!”刘太医连忙诚惶诚惶地跪在地上。
“好了,朕有些累了!衿贵妃,扶朕回宫。”自从有了衿贵妃这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后,仁宗帝明显感到精力不够用了。
魏子衿与绿芜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之后,扶着仁宗帝走出了雪荔宫。
“儿臣恭送父皇!”青芜的声音自后飘来。
等到仁宗帝离开雪荔宫,青芜立刻看向绿芜,冷笑一声:“你以为串通魏子衿,逼迫太子为荫儿引血,荫儿不是皇室血脉的事就会败露吗?我就会害怕吗?”
“看来阿姐胸有成竹。”绿芜讽刺一笑,随后,她的目光中充满轻蔑:“阿姐,清媛不过说了一句荫儿与太子不像,你就可以枉顾姐妹之情将她灭口,随后又将清甜表姐逼死在兰陵府门前。如此看来,你很害怕荫儿不是皇室血脉这件事暴露吧?”
她的话显然击中了姜青芜心中最脆弱与隐秘的地方,她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几次翕合,却终是无话可说。
“若你执意与我作对,给我不痛快,我定然让这件事公之于众!”绿芜搁下狠话:“若不是怜惜荫儿年幼,我定然不会坐视不管!阿姐,你要明白,太子妃这个位置你坐得不牢固,随时有可能跌下来!到时候,你什么都不是!”说完,她便转身离了宫殿。
姜青芜在后气得瑟瑟发抖,抖着胳膊,咬牙切齿:“反了,反了!”
恰好墨竹端着药进来,看到青芜气急败坏的模样,连忙安慰她:“娘娘莫急,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度过难关的!”
青芜沉吟了一会儿,凤眸中忽然掠过一抹闪亮的光华,冷言:“魏子衿,真是处之而后快啊!留不得的祸患!”
随后,她吩咐墨竹:“为本宫梳妆,本宫要去一趟昭阳宫!”
“是!”墨竹颔首。
昭阳宫,正是仁宗帝赏赐给魏子衿的宫殿。
从雪荔宫回来,魏子衿通体舒畅,自来姜青芜都装得温婉贤良、仪态万千,何时见她露出今日这般狼狈的模样,真是大快人心。
她刚叫南烛端来一杯枫露茶,姜青芜的仪驾就进了昭阳宫。青芜弯腿行礼,随后抬头,魏子衿见她一脸阴鸷,还没来得及开口,面上就挨了姜青芜一个响亮的耳光。
魏子衿下意识地要还手,青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魏子衿,你以为爬上皇上的床,用你那卑贱的身体诱惑皇上,本宫就会怕你吗?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过是本宫眼中一只卑微的蚂蚁,随时可以用脚踩死!”
“姜青芜!”魏子衿暴怒,想到自己两个惨死在她手中的孩子,她怒火攻心,大叫:“来人啊!太子妃疯了!把这个疯子拉出去!”
“我疯了?”姜青芜冷笑一声:“你再叫一声,我即刻去皇上宫中,把你曾是太子小妾还为他堕胎的事告诉父皇!看皇上要不要捡他儿子穿过的破鞋!”
她的话果然抓住了魏子衿心中的命门,一时间她脸色惨白,虽然暴怒却无可奈何。
这时,侍卫们“踢踢踏踏”地跑进殿来,为首的侍卫长请示:“娘娘,是否将太子妃拉出殿去?”
两个女人目光交织,无形之中火星四溅,魏子衿咬紧嘴唇,血珠从唇间滴落,许久,才大喝一声:“出去,统统都给本宫滚出去!”
侍卫们面面相觑,随后离了宫殿。
姜青芜“撑……”一把甩下魏子衿的胳膊,冷言:“若是想保住你贵妃的位置,最好不要惹我!若是惹恼了我,让你生不如死!哼……”说完,她便趾高气扬地离了昭阳宫。
魏子衿看着她高傲的背影,气得一把将桌面上的瓷器都甩到地上,瓷器落地,破碎,碎片四溅,她的目光中散发出冷窒与嫉恨的光,血珠一点点从唇上滴落。
青芜离了昭阳宫,转过一处柳荫长廊,忽听长廊后传来男女的欢声笑语:“阿璟,你快看,你快看那只翠鸟啊!真漂亮!”
“你喜欢?等明日我出城去为你捕一只!城外十里镜湖里多得是鹭鸶!”
“不如你带我去看看?家中美景虽好,毕竟不比外面!”绿芜的声音里满含欢喜。
青芜远远看去,只见他两人眼眸中爱意满满,盛满了对彼此的情意。一时间,她心中竟然涌现几丝酸楚。风一吹,有泪盈睫。
纵使她对他一腔真心热血,终究是化为一流溪水,付诸东流。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她从不曾停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