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帝走上前,侧坐在翠微公主的身侧,心疼地攥着她的手,问:“霏缡,让父皇看看伤到哪里了?重不重?宣太医了吗?”
翠微公主用帕子捂着脸,哭闹着撒娇:“父皇,你可得给儿臣做主!都是那姜绿芜陷害儿臣!”说完,她移开捂脸的帕子。
看到她雪白脸颊上刺目的伤痕时,仁宗帝又心疼又焦急,只见一条鲜红的抓痕从翠微白皙若雪的肌肤上划过,带着些狰狞的可怖。
仁宗帝气急败坏地对李伟说:“还不快宣太医来给公主治伤!都愣在这里干什么?”
李伟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跪地连声回答:“遵旨,老奴马上去办!”
这时,姜青芜柔柔地开口了:“父皇,儿臣已遣贴身婢女去召唤太医了。父皇莫急,公主这伤尚在表面,深不及里,应该不会留下疤痕的!”
“呜呜……”翠微公主伤心地哭了起来:“若是本宫的脸上留下了疤痕可怎么办啊!以后本宫该如何见人啊!”
“缡儿莫急,京都里有的是医术高超的大夫,父皇定然会派人治好你的伤,绝对不会留下一点痕迹,如原来一般白皙光滑。”仁宗帝耐心哄诱翠微公主,之后,他皱起眉峰:“阿璟呢?缡儿受伤,他这个做夫婿的去哪里了?”
翠微公主立刻恨恨地说:“还不是父皇的错!当初缡儿出嫁,为什么要选姜相国的庶女作为陪嫁?那女子阴险狡诈,又擅长使用媚术勾引人心!璟哥哥的魂都被她勾走了!”她一边说一边流下泪来,哭得好不委屈:“儿臣嫁入兰陵王府,见到璟哥哥的次数却是用指头都数的清的!”
“有这等事?”仁宗帝皱眉,面露不悦。
“这次儿臣受伤就是姜绿芜搞得鬼,故意放出笼子中的猛禽,抓伤了儿臣的脸!父皇啊!”说着,翠微公主就抽抽涕涕地靠在仁宗帝的肩膀上:“您可得给儿臣做主啊!”
“李伟!立刻派人将兰陵王宣到晋阳宫,缡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当夫婿的怎么能连个影子都没有?简直不像话!”仁宗帝顿了一下,又气急败坏地说:“还有那个什么姜绿芜,把她押上殿来!”
“是,是!老奴这就去办!”说完,李伟一溜烟小跑出了宫殿。
姜青芜一直低着头站在床边,安静优雅得如一抹幻影。
这时,一个宫女从殿外悄悄走进来,手中端着的盘子上放着一个青瓷碗。她走到姜青芜的身边,行礼,低声说:“太子妃娘娘,这是您要的鸽血汤。”
姜青芜讶然,抬头看到了云澜文静温柔的面孔。
她伸出胳膊,慢慢地从云澜手中的漆盘中将青瓷碗接过来,若有所思。
云澜柔声说:“娘娘,这鸽血汤性烈,您慢慢品。”
这时,赫连璟从殿外走了进来,看到仁宗帝气冲冲地坐在床榻上,跪地行礼:“儿臣参见皇上!”
翠微公主撇过脸,捂着嘴哭泣。
仁宗帝大声斥责赫连璟:“阿璟,缡儿是你的王妃!她的脸被猛禽所伤,你这个做夫婿的怎么能不闻不问呢?”
刚好,两个侍卫将绿芜押入殿内,她抬头看到坐在殿内的众人,立刻明了。
仁宗帝指着绿芜,继续叱责赫连璟:“听说你一心只在这妾氏身上?阿璟,你可要明白,缡儿才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啊!”
翠微公主怕仁宗帝语气重了,赫连璟会不高兴,立刻帮他说话:“父皇,璟哥哥他只是被那妖女迷惑了!”
仁宗帝不由看了几眼跪在殿下的绿芜,觉得她的面容有几份印象。随后,抬头撇了一眼姜青芜:“朕记得太子妃是姜相国的长女。”
姜青芜连忙歉身,毕恭毕敬地回答:“儿臣正是。”说完,她看了一眼绿芜,继续说:“绿芜乃是儿臣的庶妹。”
仁宗帝悠然长叹:“太子妃品性高洁,如高山之岫,却唯独未对弟妹行教导之责,可惜可惜!”
闻言,姜青芜连忙跪在地上:“父皇,是儿臣失职!”随后,她转头瞥了绿芜一眼,接着说:“庶妹在相国府时性情娴雅,品性纯良,很得父亲欢心。据儿臣所知,庶妹嫁入兰陵王妃,恪守妇德,谨守孝悌,甚得人心!”
“皇嫂!”听到姜青芜竟然帮着姜绿芜说话,翠微公主讶然:“你怎么能帮她说话!”
绿芜也有些惊讶,心想阿姐这是搭错了哪根弦,竟然会开口帮自己说话。然而,当她看到站在青芜身后的云澜,以及青芜端在手里的鸽血汤时,心领神会。
她不由看向赫连璟,看他气定悠闲,尽管遭受皇帝叱责,却完全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绿芜猜测,阿姐手中的鸽血汤是云澜送来的,鸽谐音“隔”,鸽通常与“子”合称,鸽血,则意味着“将子与其隔开,后流血”,暗示青芜,若是与之作对,就将她与腹中之子隔开,让孩子流血。青芜要保护腹中胎儿,自然不敢反抗。
而差遣云澜送鸽血汤的人,除了赫连璟,不会是别人。
怪不得赫连璟一脸云淡风轻,原来是早就布好了棋局,就等姜青芜帮自己做军师冲锋陷阵了!
绿芜不禁在心中替他叫好,这一招果然奏效。
果然,姜青芜接下来说:“公主身份高贵,庶妹与公主是云泥之别。不过庶妹每每来宫中探望儿臣,总是说自己对公主持主母之尊,执守妾礼,时刻谨记,不敢越矩。若庶女确有不妥之处,还请公主见谅!妾身身为庶妹长姐,未能行教导之责,是妾身的失职!请父皇责罚!”
说完,姜青芜就欲向仁宗帝下跪。
然而,她肚子极大,行动艰难,绿芜立刻上前,体贴地扶着她的胳膊,贴心地与她扮演姐妹情深的戏码:“是妾身愚笨,不得公主欢心,连累长姐!”一边说她一边用锦帕点泪。
翠微公主怎么也没料到姜青芜会临阵倒戈,顿时惊诧地目瞪口呆:“你们……你们是在戏耍本宫!”说着,她搂住仁宗帝的胳膊:“父皇,父皇,她们姐妹两人是在唱苦情戏,您可千万别被她们给骗了!您可得给儿臣做主啊!”
仁宗帝作为九五之尊,说话办事自然不能只靠个人情绪,想偏袒有私,却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顿时责问:“过去之事已不能追究,单说今日,缡儿的伤是被姜绿芜放出的猛禽所伤,这又如何解释?”
只见赫连璟不紧不慢地开口:“皇上,此事实是儿臣失职。那猛禽是在飞禽园中关押,凶悍非常,儿臣见之,爱不释手,私心收为己用,因此遣侍从捉入晋阳宫。谁知那猛禽从笼中逃脱,各处逃窜,看似从浣花院中飞出,实则是各处逃窜,这才引起了公主的误会!听说公主被伤,儿臣非常愤恨,亲手捉拿此禽,已拔毛煮食,以供公主泄恨!”
说着,他向后一摆手,一个侍从端上来一个金铜盆,掀开盖子,露出内中的肉块。
他这一番解释合情合理,又兼顾了翠微公主的颜面,可谓天衣无缝。
翠微公主还想狡辩,仁宗帝却先行开口:“既然如此,不过一只牲畜,杀了就好!”说完,他又扭头看向翠微公主,疼爱地笑着:“缡儿,你好好养伤,父皇定然会帮你找到最有效的药剂,绝不会让你的脸上留下一点疤痕。”
翠微公主自知此事已告一段落,结局不可逆转,只能不甘地点点头:“多谢父皇!”
仁宗帝苦口婆心地教导赫连璟:“缡儿乃是朕最疼爱的女儿,阿璟年少有为,朕愿意将缡儿交给你,就是相信你的为人。此后,你与缡儿定要互敬互爱。”
赫连璟回答:“儿臣谨遵皇上教诲!”
仁宗帝看了一眼大腹便便的姜青芜:“太子妃日渐临盆,依旧拖着身子为你们这些弟妹四处奔走,甚是劳苦,孝悌有良,值得嘉奖!”
闻言,姜青芜连忙谢恩:“儿臣不敢!教导庶妹乃是儿臣的职责所在,儿臣不敢以此邀功论赏。”然而,她敛下的眼眉却满是凶狠戾气。
太和宫。
鸾贵妃得意洋洋地看着魏子衿被打到变形的脸,原本雪白的面皮上血肉模糊,她勾勾鲜红的菱唇:“你这等低贱之人也配勾引皇上!”
然而,随着李伟尖细的声音“皇上回宫!”众人一阵慌乱,鸾贵妃连忙带头跪在地上,高喊:“臣妾参见皇上!”
她没料到皇上会这么快回宫,这与她们的计划不符啊!原本,她是打算将魏子衿凌辱一番,然后立刻派人将她送出太极宫去,就算皇上想起,只找一个借口就可以搪塞过去。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回宫了!
果然,仁宗帝看到跪在地上的魏子衿,原本花容月貌的一张脸被打得完全变形,顿时龙颜大怒。
他指着鸾贵妃大骂:“大胆妒妇,朕不过离了太和宫片刻的功夫,你就可以将一个花容月貌的美人折磨至此!由此可知你在宫中不知做了多少祸事!残害了多少美人的性命!说不定还毒杀过朕的孩儿!来人,立刻将这妒妇押下去绞杀!”
听了仁宗帝的话,鸾贵妃立刻吓得魂飞魄散:“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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