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左侧一个面试官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吃惊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十秒钟啊?你全记住了?”
刘鑫微微一笑,“我看东西比较快,记忆力也比较强吧,扫一眼就差不多了。”
十秒,也就够把九百多字粗略扫一下的。你这何止是比较快啊,你他妈这也太快了啊。那人还想问刘鑫是不是以前背过这篇论文,可一想就知道不可能,这论文根本没有名,网上随便找来的,而且提前透露的可能性也没有,李红莲拿题目的时候也是随手抓出来的,怎么想对方也不可能提前知道。
我去。你丫是人吗??
刘鑫这一手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几个面试官惊为天人,都感觉见了鬼一样。
屋内。
一片无声。
其实他们压根没准备问第二题,一轮就想给刘鑫刷掉的,但现在这个情况下,七八个面试官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打分了,如果按照现场的面试表现来说,是应该给这个年轻人打一百分的,不,打两百分也不为过。
看十秒钟?脱稿九百多个字?
这是怎么样的神人才能办到的啊?
刚刚面试官们出题后见刘鑫没表情还以为他是傻子,现在看来,人家那是胸有成竹,人家那是压根没把这小一千字的脱稿当做一回事儿,对衬出来,反倒他们这些面试官显得有些傻。
然而,若给刘鑫打了满分,等于招聘他已是板上钉钉了,这年轻人的笔试成绩固然在及格的二十多人里并不出色,可大家拉开的差距也不大,而且面试是最杀分数的,八十分都算很高的分了,所以这么打满分的话二十多人里他定然排名前两个,可偏偏刘鑫的条件并不让他们如意,相貌太一般了,即便是不露面的电台主持人其实也是要露脸的,比如一些活动,比如一些公众场合,如果相貌不过关,听众们见了也是要影响大家的收听热情的,所以相貌身高因素都无法避免。
李红莲犹豫了,“老赵?”
赵国洲叹了口气,对刘鑫语重心长道:“小刘啊,笔试面试都看得出来,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又是正经科班毕业,按说我们应该是很欢迎的,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可你……选错专业了,你相貌条件不用我说,相信你大学的老师应该也对你有过这方面的评价,播音行业就是这样的,这样吧,我给你开个后门,咱们也不用出第二个面试题了,我们广播电台还有很多职位,只要是除了播音的其他幕后职务,你随便挑,我直接给你过,你拿着东西明天就可以去报到,你如果想在主持行业里干下去,真的不容易,你想想我的话。”
刘鑫却想都不想,“老师,谢谢您的好意,我知道以我的条件这条路很难走,但我只想应聘播音主持。”他就这么点对梦想的坚持了,如果想转行做别的工作,刘鑫早去做了,不会等到今天还没找到工作。
赵国洲摊摊手,这小子,还不听劝。
李红莲也是一咂嘴,“你确定?我先跟你打个预防针,第二道面试题不会比第一道简单,你想过基本不可能,小伙子,不是我们故意刁难你,面试就是这样,我们会根据应聘者的条件给出相应难度的题目,你的条件真的是连播音主持的门槛都没办法迈过去的,所以题目相应也会很难,也就是说你必须要表现出超越所有人的才华才有可能掩住你条件上的不足,我建议你考虑考虑赵总监的话。”
还不是刁难?
你们这就是故意刁难。
刘鑫是个很倔的人,依旧坚决,“不用考虑了,您请出第二题吧。”
李红莲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也生气了,“那好,我是外语频率的负责人,台里英语播音的人才很多,一直缺俄语方面有天赋的人,这次招聘我的初衷就是招一个对俄语有一定基础的人,你如果能用俄语给我们做一首让我们满意的现代诗,那么,面试成绩我给你满分。”
俄语?
还用俄语作诗?
赵国洲侧头往李红莲脸上一看,没言声,算是默认了。
其他面试官神色各异,刘鑫刚刚露出的一手确实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知道刘鑫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可播音主持行业里长相不过关就是硬伤,除了一些极少数有大才华的人能脱 颖而出的个别案例外。
几乎没人能打破这种局面,所以这第二道题也看得出来了,李红莲他们还是没打算给刘鑫一丝一毫的机会,俄语?刘鑫的简历就在他们面前搁着呢,掌握外语门类只写着英语,大学也就教这个,又不是外语系之类的,就算科班出身老师也不会闲的没事教俄语啊。这门语言对方就不会,更别提什么作诗了,话都说不出来,他拿什么作啊?
刘鑫预想到第二道面试题不会容易了,可却没想会是这样,连一点生机也没给他啊,还俄语?刘鑫连英语都说不利落呢,只达到了毕业最基本的合格考级,哪里会什么扯淡的俄语啊。麻痹,就因为我长相不行便要比别人的路难走?
便要遭受这么多不公平的对待和刁难?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觉得我不行?为什么就没有人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我就要一个公平。有那么难吗?
李红莲指甲戳戳茶杯发出叮叮声:“诗要你自己原创的,陈天模或维尔斯那种大家耳熟能详的名人名作就不要朗诵了,我看得是你的语言功底,也是你语言引出的文学功底,这都是相通的,开始吧。”
还要原创诗?后面一面试官心说还开始什么啊,直接下一个人吧,就算那些俄语专业的人也基本不可能拿俄语作诗的,更别说一个连俄语都不懂的人了。
陈天模?
维尔斯?
这都是谁啊?还耳熟能详?
刘鑫忽而记忆起来了,陈天模——上网搜索时好像看过他一眼,他是现在国内最有名的几位诗人之一,修改背景时,刘鑫跟窗台上的那徐志摩的诗集就变成了陈天模的。
差点忘了啊,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徐志摩普希金他们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这个世界的诗人和他从没看过的作品。刘鑫才回过味来,然后就眼神一动,他没看过这个世界的诗歌,那这个世界的人肯定也没听过自己世界的名作名诗了。
赵国洲稍微不太忍心,补了句,“小刘,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还是那句话,你第二道题不用考了,我给你安排其他幕后职位。”
“不考?
为什么不考啊。
刘鑫早憋着一肚子气了,几次三番地刁难我,你们还没完了?要俄语做一首原创诗是吧?行。我今天就给你们作一首。
不会俄语?那又怎么样,刘鑫是没学过俄语,但不代表他不会俄语诗。
这两句话冲突吗?其实一点也不冲突,想他大学时期,播音系的老师们总是会出各种各样的难题来训练他们,比如刘鑫记得特别清楚,在他大三后半学期的时候,他们播音发声课程的老师就找了一个俄国外教用标准的俄语发音录下了一首俄国著名的散文诗,就生生让刘鑫他们死记硬背,刘鑫和他同学们苦不堪言。
记得那时花了足足一个月才背下来,想想那段日子真是噩梦一样,可背过之后刘鑫才知道老师的用意,他的口齿能力和记忆力都得到了极大提成,这种通过死记硬背而非文字意义的记忆方式很锻炼人,相信科班出身的人都经历过。
“不行就下一个人吧。”李红莲逐客了,翻下个简历。
刘鑫一边回忆着当初大三的基本功,一边道:“散文诗也可以吧?”
“散文诗?”李红莲哑然,还散文诗?这可比普通现代诗还要难啊,更何况是外文的散文诗了,在李红莲看来根本不是一个难度的,她是这些人里唯一一个稍通俄语的人,可碰见有些散文诗,李红莲别说自己作诗了,她就是读起来都十分拗口吃力,这个小刘还真够可以的,睁着眼睛放大话啊,“你要非选择更难的散文诗,我也不拦着你,只要是原创俄语诗,什么题材都可以。”
“好。”这话过后,刘鑫闭上眼一声不语了,他在酝酿情绪。
“好了没有?”
“怎么还不开始?”
“算了吧,你连俄语都没学过,下次再来面试吧。”
“能不能别耽误时间了?后面还有其他人排队等着呢,你回去吧,你的条件也真不适合播音主持。”
好久都没反应了,面试官们也渐渐不耐,一人一句,他们压根也没相信对方能说俄语,这不是开玩笑么。
在他们的质疑和讽刺声中,刘鑫运了运丹田的气,睁开眼睛开了声,第一句话就将在场所有面试官听得张大了嘴巴。
“Песня-о-буревестнике,Над-седой-равниной-моря-ветер-тучи-собирает,Между-тучами-и-морем-гордо-реет-Буревестник,черной-молнии-подобный。”
“啊?”
“真能说?”
“这是什么语?”
赵国洲眼神呆滞片刻,忙一看李红莲,“老李?这是?”
剩下的面试官们也两眼泛黑地看向李总监,他们都知道只有李总监懂俄语。
可看过去之后,他们发现李红莲竟然比他们眼珠子瞪得还要大,不用说话大家也一瞬间明白了。
我去你个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