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门距离库房有些远,除了附近的几只,没有什么活死人聚集到这里,两人翻墙进去才发现,库房只是这个院子的冰山一角。较之福王府,奢华程度也不逞多让,若不是顺着活死人的嚎叫声,他们很可能在院子里迷路。
大院中的人不是变成了活死人就是被活死人吃掉了。夏悠然两人一路过去,除了看到三两具被啃的干干净净的尸骨,什么都没见着。
库房位于大院的一角,吸引了大院中所有的活死人,大约三十人左右,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发起了攻击。
他们的攻击没有受到活死人的强烈反击,甚至除了被他们攻击到的活死人以外,其他活死人了连理都没理他们。
这让两人的效率快了不少。
等到赵钱孙一脚踹开库房大门的时候,门内婴儿的哭声突然停了一下,接着又开始哭起来。这时另一头门外的活死人则开始嚎叫了起来,那声音中竟奇异的让人听出了担心之意。
库房内没有灯火,很黑,阳光顺着打开的大门照进去,勉强让两人看清了库房内的情况。
一婴一尸骨一活死人,一家三口。
夏悠然的鼻子有些酸酸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赵钱孙也有些看不下去的转过了头。
有些昏暗的库房堆积着几袋子破开的粮食,熄灭已久的火堆旁整整齐齐的放着两套碗筷。不远处铺着可供一人休息的干草铺,已经死去的女性活死人躺在上面,手脚被人用绳子绑住无法移动,绳子上面被细心的缠上质地绵软的布料。
看得出她被照顾得很好,衣服虽有些褶皱但是却很干净,头发被简单的用头巾包了起来,腐朽的脸上没有活死人惯有的肮脏血渍。
活死人旁边的依着一具高大的男性尸骨,相比活死人的整洁干净,那具尸骨脏乱的难以见人,披着沾满血渍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锦袍,袍子下面没有穿衣服。
但是没有让夏悠然觉得不堪入目,反而心中对他充满钦佩。男子尸骨除了脸和拿着刀子的右手,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尤其是一双腿已经被割的千疮百孔,深可见骨,却只有很少的地方绑着浸着血的布条。
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死的时候眼睛依旧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而已经死了的活死人竟然握着他的右手,抓得很紧,像是要与他的手融在一起似得。
“哇哇哇……”的婴儿哭声从活死人身下的干草铺处传来,浑身沾满了污渍的婴孩大哭着,好像是想要引起人的注意,让人欢迎他的来到。
这样的场景,伴随着婴孩哇哇的啼哭声,看得人心酸不已。
“世间情深意切到深处,便是割肉削骨,也甘心如饴。”
夏悠然抬起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她在上一世见到过有人买儿卖女,见到过有人舍弃亲生父母,见到过为了自己能活着将身边人推进活死人群,经历过忘恩负义,经历过被人逐离家园。唯独没有见过、见过为了爱人割骨挖肉。
他们生前一定是一对幸福的夫妻,若没有末世,他们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这一幕对夏悠然的冲击是巨大的,从她重生醒来,她就坚持着‘人性本恶’的人生原则对待周围的人。她不相信任何人,除了夏玄月以外,她谁都不相信,即使是宋大花,她会容忍她,照顾她,但是她不相信她。
她总想着曾经有人和她说过的一句话:所有的忠诚都是背叛的筹码不够,可是眼前的一家三口给她的人生填了一些东西,让她早已变得冰冷的心,暖了几分。
就在夏悠然二人看着尸骨默然的时候,尸婴忽然看着他们咯咯笑了起来,那声音清脆悦耳,怎么也想不到是一个活死人发出来的。
夏悠然走上前去,坚定要杀掉这尸婴的念头有些动摇,她好像无法对着这孩子下手了。
“赵钱孙,帮我杀了他,行不行?”夏悠然请求道。
赵钱孙沉默,他知道这孩子不正常,被活死人剩下来的孩子能正常吗?但是他也下不去手,他是京城包打听,他是闻人阁赵千岁,但是他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看着孩子看向他们的清澈明亮的眼睛,赵钱孙别过头去说道:“我做不到。”
夏悠然盯着那尸婴很久,直到那孩子又开始哇哇大哭,夏悠然解下自己的衣服将尸婴裹了起来,“走吧。”
即使不杀掉他,也不能让他生活在活死人当中。
麻烦的是尸婴对于活死人来说,就像是焰火之于飞蛾,不解决这个问题,他们根本没办法带他走。
“去找些水来。”夏悠然晃悠着怀中的婴儿,对赵钱孙说道。
赵钱孙点点头离开,夏悠然见他走远带着孩子回了山谷,万幸他们家有两只产奶的母羊,挤了羊奶,也来不及熬煮,直接就喂给尸婴吃。
尸婴并不是正常的孩子,他从出生本来就应该吃人血肉的,区区生羊奶消化完全没问题。
他是真的饿了,顺着夏悠然的勺子喝了一整碗。回到库房等了一阵儿,赵钱孙就抱着个木盆回来。
“水太凉了,我烧了一下。”
夏悠然摸了摸盆里的水,温度刚刚好,他还挺细心,
夏悠然点点头,将尸婴小心的放进水中,他身上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污渍,整整换了三次水才洗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洗干净了身体,尸婴很舒服,夏悠然给他洗着,他就咯咯的笑,看的夏悠然也笑起来,只是忽然看到尸婴嘴巴里两颗尖尖的小牙,让夏悠然的心沉了沉。
“她原来是个女孩子啊!”赵钱孙忽然惊呼一声。
夏悠然这才将注意力转回来,说道:“嗯,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是不是很漂亮现在其实也看不出来,但是夏悠然私心里认为一定很漂亮。
若是没有末世,有这样的家世,有疼爱她的父母,她一定是人人羡慕的大家小姐。
离开前,夏悠然两人在库房点了一把火,希望这夫妻两人死后能够不被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