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若兰从凌乱恍若台风过境一般的桌子上翻出来一张写有两三行小字的纸,双手捧着,宝贝似的递给赵秀芹。
赵秀芹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家里边有一个亲戚识字,看她长得可爱手脚又十分勤快,便时常让她来自己家里边玩耍,她在他家里见过不少书籍,也在他的教导下认得几个字。
当她从自家女儿娇嫩的双手中接过那张据说写了有关香水配制的纸,展开在眼前,只觉得头晕目眩:“你这写的是什么字,我怎么看不懂?”
赵秀芹将那张纸上下左右的翻动,不论她从哪个角度上瞧,都认不出来上边究竟写的是什么字,这字体字形与她相识的字好似有许多相似之处,却又大有不同,且不说这字的笔画少了许多,落笔好似也跟寻常不同。
赵秀芹眯起眼睛打量自家女儿的手,面露疑惑之色。
戚若兰终于想起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她握笔的姿势错误,她写在宣纸上的字都是现代通用的简体字。戚若兰和现代许多人一样,简体字用得巧妙,繁体字只会看而不会写 。
戚若兰略一思忖,终于想出来一个还过得去的理由:“这不是寻常笔法,我这是书法,哎呀,娘你就不要在乎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了,我自己写的字,我自己能够看得懂不就行了吗,而且我写的字别人看不懂这更是件好事情呀,以后我们家里的生意做大了,做得兴隆了,万一有几个贼人看红了眼眶想偷配方回去,揣进兜里带回家,打开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那多有意思啊。”
戚若兰说话描叙得绘声绘色,赵秀芹听罢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一笑,戚若兰便知道自己这一关,勉勉强强的就算是度过去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戚若兰将写着香水配制方法的纸放在抽屉里,一边动作着,一边问:“娘亲你前几天不是说有个远方亲戚家里有事,要连着去他们家帮个几天的忙吗,怎么今天没有去,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赵秀芹挑了挑眉头,啧了一声:“你这丫头,方才你说你忘性大,所以在纸上记东西的时候,我还不信,原来你是真的忘性大,你忘记了你昨天答应我的事情了?”
见戚若兰微微蹙眉很是疑惑的神情,赵秀芹无奈道:“你昨天答应了我,说今天陪着我一同逛逛庙会去。”
这么听她一说,戚若兰便也就想起来了,昨天她急着想问那可能长有稀有兰花的山谷在哪儿,赵秀芹跟她说了地方,然后说第二天是庙会举行的日子,让戚若兰明天和她一块去镇上走走。
“今年北边无名寺的庙会跟往年的庙会可不一样,原先这庙会啊,是准备到明年春天才会举行的,由于天降异象,这才提前好几个月。无名寺你也去过的,寺庙后山的小湖里边种着许多白莲,那些莲花本来应该在盛夏开放,如今深秋,本该早就花落才对,但是那湖里的莲花至今还开着,看过的人回来都说,花开得比盛夏的时候还好看!”
“竟然有这么怪异的事情?”戚若兰听罢,面露惊诧。
即便是在前世,也很少听过过类似的事情发生,毕竟天道轮回四季有别,除非是有人花了大价钱改造气候环境,否则自然环境里的花朵不可能开而不落。
赵秀芹因为自家女儿的质疑,声音便愈发大了:“方圆百里都知道的事情,我难道还能编纂出来骗你不成,这事儿甚至都惊动了朝廷,许多大官的家眷专门跑过来看,我们村里也有人去看过,都说那白莲花开得极好看,比夏天还开得好。”
听闻如此奇怪的事情,戚若兰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好奇心:“这大概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事情,我也想去看看。”
赵秀芹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我们带上阿晓一起去,庙会可热闹了,许多人都会带着自家孩子出门走动,他应该也会喜欢。”
戚若兰点点头,放下小屋里的事情急急忙忙去找林晓。
林晓一向不爱出门走动,他比同龄人要早熟一些,根本就和他们玩不来,所以就很少出门走动。他在戚家待了这么久,唯一表现出浓厚兴趣的东西便是戚若兰的花圃。
当戚若兰走出门,便瞧见林晓蹲在花圃里边一动不动的在盯着什么东西瞧,正出神呢。他身上穿着戚若兰前段时间去镇上买给他的新衣裳,似乎很是珍惜身上的衣裳,当他蹲在花圃间时,便把衣裳可能会垂落在地的部分全都拢在怀里。
戚若兰怕吓着他,轻声唤他的名字,林晓慕然间回神,转头来看她,眼睛明亮宛若星辰:“姐姐!我在看你种下的花,总觉得它好像比寻常的芽都要长得慢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林晓口中所言,乃是戚若兰某次在集市上买回的黑色种子,当初戚若兰种下它的时候本来并不抱有希望,她万万没想到那些存放了许多年的黑色种子竟然没在时间缓缓流逝中失去生命力,反而在种下几日后竟然长出了娇嫩的芽。
“它能够生根发芽早已经是个奇迹了,至于长得慢,就随它便是了,不打紧。”
戚若兰半蹲下身子与林晓一起,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也倒映出新芽的影子。
戚若兰前世专修农学,在书本上,在现实中见过的花花草草不计其数,原因为自己已经认得了所有花的品种,没想到最终竟然栽在这生命力顽强的黑色种子身上。
戚若兰眯起眼睛仔细将新芽打量,在脑海中回想相似的幼芽,始终想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品种的花。
想不出来,索性便也就不想了,戚若兰揉了揉肉林晓的脑袋,问他:“今天天气不错,想不想道外边去玩儿?”
孩子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再早熟也泯灭不了天性,故而当他听见戚若兰说要到外边去玩的时候,毫不犹豫便点头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