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渊唯一感觉到欣慰的是过了一年儿子真的长大了。
他居然主动来找自己，探 听皇室错综复杂的关系。
既然他想要知道，那就慢慢的告诉他。
南宫渊倾囊相授，父子二人秉烛长谈了两天一夜。
走出书房时，南宫渊还是有点不放心。
“阿顺，你要记住了，无论上面坐着的是谁，咱们只要忠即诚，这是为臣之道。”又是一年春天，南宫渊也不知道老皇帝还能不能熬得住：“一直以来，我南宫府是不会站队的。”
哪怕这次被印上了靖王府的标签，他也不会真的就和靖王走得近。
虽然在外人眼中他不去不代表靖王妃借着看儿媳；靖王世子看未婚妻的时机和南宫渊密谋。
但南宫渊一向认为自己是行得端，坐得正。
老皇帝让他在家休养，那就休养吧，连府门都不出。
“是，儿子明白。”那是为臣之道而已，自己一想学的都是这个。
但是，从现在起，他要改变了。
只不过，从谈话中知道，父亲根本就是胸无大志之人。
满口的服从忠真，再服从又如何，皇帝摆布他还不如一个木偶一般。
多年的倚重瞬间就被架空。
落得个郁郁寡欢府门都不出。
罢了，这种事还是自己来做吧。
好在，他是南宫顺，他也有那个本事。
娘已经说了，她为自己储藏了不少的银子，到时候可以支持自己。
那么眼下能做什么？
皇帝年老不堪，成年皇子拉帮结派；靖王爷虎视眈眈，他要做的就是袖手旁观，等待机会。
正月十五元宵节，家家户户大团圆。
结果亥时有人却跑到了隐月楼。
这是要和她一起过元宵节？
“老皇帝驾崩了！”第一句话就来个猛的：“京师戒严，这段时间不太平，你不要出府门。”
说完，头都不回的跑了，很快就没看到人影。
等等，他说了什么？
南宫景半晌没回过神。
皇帝老子死了！
这是大不敬的话的啊。
识字后看过不少书，也知道皇帝驾崩是要举丧钟的，而眼下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样子，哪有山雨欲来风。
不对，他既然特意跑来告诉自己，这事耐人寻味。
一想到情况不对，南宫景立即就去南宫渊。
“你说什么？”南宫渊也是没被吓死，一把捂住了女儿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唔！”被人捂嘴，那是上辈子刻骨铭心的恐惧，南宫景以为这辈子会换成是亲生父亲，连忙拳打脚踢。
好在，南宫渊放得也快，南宫景的手还是打在了他的身上。
“景儿，你疯了？”先是大不敬的话现在是忤逆老子：“你刚才对为父做了什么？”
南宫景看着南宫渊着急的眼神知道自己是反应过激了。
其实南宫渊是杀不了自己的，因为赤儿就在院门口，只要响声不动她就会闯进来的。
她说过，主子交待不能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
只是，自己里还有阴影。
“那样大不敬的话岂是能乱说的。”南宫渊道：“谁告诉你的？”
“景儿也害怕，所以……”情急之下做出过激行为都是正常的，都是可以理解的。
南宫景装出一幅瑟瑟的样子。
“好了，景儿，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南宫渊一直觉得南宫景是一个冷静的孩子，事出必有因。
当知道是靖王世子朱玉林派人告诉她的时候，南宫渊沉默了。
同时，也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
皇帝驾崩，南宫渊苦笑一声。
这里面的含义很深。
他是一个被老皇帝放弃的棋子，在家休养，不得诏不得上殿堂。
偏偏，他又并没有被罢官免职。
这样的身份很是尴尬。
这种消息滞后也是正常的。
父女二人正欲多谈时，钟叔大声禀报大少爷到。
“父亲。”南宫顺进门看见站在旁边的南宫景皱了一下眉，然后漠视她的存在：“父亲，出了大事。”
南宫顺说谓的大事就是皇帝驾崩。
“事关重大，未听到丧钟之前万不可说出去。”南宫渊感觉儿子果然是有出息了，这样的消息比他得到的还要早一些：“全府戒严，不相干的人等不能进出府门；景儿，夫人不在府中，你要准备起来。”
“是，父亲！”前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南宫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可见京城达官贵人各有各的门路。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朝堂的事南宫渊都插不上手更何况她一个内宅闺秀。
但是府中的事万不可出一点差池。
南宫景让各管事速到厅堂议事。
正月十五议什么事？
四小姐当家确实也大方一些，今年的红包都比往年多厚一些。
只不过，她做事也经常不按常理出牌，想起一出是一出，将下面的人累得人仰马翻。
就像现在，得到吩咐立马就要来。
“开库房查白布，针线坊当值不当值的婆子迅速召来。”南宫景想着那些礼仪一项又一项：“厨房里检查油荤食品，没吃完的赏给大家，但必须立即吃掉不得存留；还有各院仔细察看，有红灯笼红对联的地方一一记下，待侯通知……”
这是要办丧事了？
大过年的谁不好了，老夫人才出来吃了元宵。只是夫人一直在庄上养病，难不成是夫人……
“速速去办，不得延误，我就坐在这儿等你们回禀。”南宫景确认没有半点疏忽后突然间想起此事还没有告诉老夫人，然后又去了祥和堂。
“四丫头啊，这事儿你得办好。”南宫老夫人原本恹恹的情绪突然好转：“不行，我得准备好，宫里会来旨去哭丧。”
“祖母，您年纪大 了，一定要注意身体啊！”是了，忘记了有品级的命妇们都要去哭丧了。
“我无妨。”南宫老夫人道：“倒是你，秋棠在庄上，府上一应事务都由你来打点，若有个不妥就会将满府陷入万丈深渊。四丫头，我将身边的刘妈妈留给你。”
“祖母，刘妈妈是您用惯了的老人，进宫事大，您还是留下在你身边吧。”觉得南宫老夫人也是多么不容易的，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进宫跪拜哭丧，一跪就是三天。
摇摇头，坚持让刘妈妈去南宫景身边。
“老奴旦凭四小姐差谴。”刘妈妈走到南宫景身边施礼道。
“小四，刘妈妈是我身边的老人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她。”南宫老夫人几番叮嘱，最后又对刘妈妈道：“好好伺侯四小姐，去吧。”
来在厅堂时，众人皆来回禀所交待的事。
见刘妈妈立在南宫景身后更是暗暗惊讶。
期间做事进也偷偷打听到一刻钟前大少爷匆匆进了老爷的院子，然后又匆匆出府门而去。
难道真的是夫人？
心里难免有几分同情。
堂堂当家主母，因为三小姐的原因被老爷所厌弃送到了庄子上去，最后回来时却是躺着了。
可怜可悲可叹。
“什么声音？”李管事侧耳倾听，不可置信的看向上首的南宫景。
“是丧钟，皇上驾崩了。”南宫景站了起来：“我安排的不是都准备好了吗？摘下大红灯笼，红对联，所有人着素服，不饮酒食肉……”一番安排后站了起来，见身后的刘妈妈在随即问道：“妈妈，可还有疏漏之处？”
“回四小姐，一切都合符礼制。”刘妈妈心里其实是暗暗惊叹了。
南宫景之前的十二年都是关在丽景苑的，别说识字学文看帐本，就连基本的话都不会说。
短短三年时间，整个儿就是变了一个人。
处变不惊，井井有条。
若不是亲眼所见实难相信。
而真正难以相信的是李管事等人。
他们一致猜测是夫人没了，却原来是皇上驾崩。
大事啊，果然是大事！
当下谁也不敢马虎立即行事。
一番折腾下来，天已微亮，宫中也有内侍来传令哭丧。
“钱公公辛苦。”南宫渊待内侍宣读完后上前递了一个荷包小声问道：“不知……”
后面的话他也不敢说出口。
传位于哪位皇子，让他堂堂兵部尚书来问，于礼于制都不合规矩。
“几位王子悲丧过度，靖王爷正在主持大局。”钱公公暗暗捏了捏荷包，薄薄的就是不菲，当下也无顾忌，本来事实也是这样的。
靖王爷主持大局？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难道几个皇子还是没来得及……
“靖王爷说了，他和皇上是亲兄弟，国家大事江山社稷他不懂，也不感兴趣，只是皇上的后事由他来操持。”钱公公看南宫渊的样子就知道是误会了。也对，这位可是靖王府的姻亲，还是皇上亲自下旨赐下的，难免会多想的。
“多谢公公。”南宫渊一边招手示意钟叔送钱公公出府，一边去祥和堂安排老夫人进宫哭灵之事。
“母亲，您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南宫渊知道母亲一直是女中强人，也曾打听过宫中的内情。皇上没有立储的情况下花落谁家还是未知。所以，等南宫老夫人从宫里回来或许就会有消息。
“唉，多事之春啊。”南宫老夫人叹了口气：“好在我儿在家休息。”
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以想象京城又将是一番血洗。
今天是勋贵，明天可能就是阶下囚。
南宫老夫人也是看多了朝政更替的风云叹息一声，随后带了身边的一个妈妈登上马车，在南宫渊的护送下去了宫门。
“小姐，老爷和老夫人都出走了。”赤儿道：“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赤儿，我在府中不乱走，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想了想南宫景道：“父亲在朝为官，定然得罪过人，此时是敏感时期，赤儿，你立即前却接应，并且待在父亲身边护他周全。”
南宫景可以想象得到眼下人心惶惶，更有人趁机作乱。
什么暴徒流匪的情况也会出现。
若是有这类人杀了一个在家休养的兵部尚书只会被世人叹息一声运气不好。
而南宫景也明白，虽然她和容秋棠有着生死之仇，但是南宫府的正主南宫渊是不能有事的。
树倒猢狲散，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南宫府屹立于京城，甚至她南宫景的亲事能不能成，都靠着南宫顺。
“小姐，奴婢遵命。”赤儿一声小姐，后想着世子的话遂即点头同意。
“真是一个好孩子。”南宫景轻声赞扬，她还以为赤儿会不听话只愿意呆在自己身边呢。
“噗呲”一声，红豆在身后笑了，察觉到不对连忙捂了嘴。
“笑什么？”皇帝刚死你就笑，这声笑是要死人的。
“小姐，明明赤儿比您大，您还说她是好孩子。”红豆实在也是忍不住：“小姐，您说这话时给人的感觉就是少年老成。”
“你家小姐我不小了，今年十五了，及笈了。”南宫景想着及笈就要和朱玉林成亲心里还是有点纠结的。一是想要迅速的脱离南宫府，不想看到那人；二又怕不能适应靖王府的日子，毕竟，像她这样自由自在惯了，规矩深严的靖王府是肯定不允许的。
“小姐，您的亲事怕要延时了。”红豆突然间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皇帝驾崩，禁止文武官员作乐，禁止丧服嫁娶活动，在京军民摘冠缨服素缟，一个月不准嫁娶一百天内不准作乐。
“你家小姐我又不恨嫁。”南宫景自然也想到这件事：“只是，某人恐怕会呆不住。”
某人啊！
红豆知道特指的是南宫府的夫人容秋棠。
容秋棠得到消息自然比京城中的要晚了一天。
相对于熊妈妈担心回府的日子，她倒是不急不躁了。
“一切自有天意。”南宫府，说不定就此消失也不一定。。
她不在乎！
因为南宫老夫人和南宫渊携手已伤害了她，必然要付出一些代价。
当然，如果南宫顺有那个本事，那自己还可以做做美梦。
容秋棠神秘的一笑
看得身边的熊婆子都心惊不已。
夫人的性子越来越怪异。
真正是越养病越有病。
再养下去恐怕会出大问题。
自从见过大少爷后，夫人总会这样发神然后发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