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我怎么就不中用啦?”
也是仗着二两酒劲入肚,侯望飞不禁突然眉毛一拧,脸上也顿时显得不高兴起来。
“呦呦~说你你还不愿意了?”
然而,根本没有被侯望飞的态度所吓到,李亢龙满脸古怪的递给对方一个轻嘲的眼神,随后咄咄的开口发问:
“哎,我问你,你说你中用,那你都让人砍成那个操行了,为啥就不主动进攻?
我可看见了,你燕子门的雨燕翻天式可用得溜着呢,有好几次你都可以废了对方的胳膊腿,你说你不是怂特么是什么?”
故意把嘴用力的瞥了瞥,李亢龙的脸上竭力摆出一副鄙夷的神情。
然而,听到了李亢龙的说法,原本还想要挣扎两句的侯望飞突然脸色一怔。
足足几秒钟的沉默过去~
脸上,却微微泛起了一丝复杂的神情。
“唉~李哥,我这功夫不是打人的功夫,小偷动武那是门里大忌,算明夺……”
“扯淡!”
还没等侯望飞的声音落下,李亢龙气得鼻子差点没歪了:
“哥们儿,你脑子里到底装得是什么啊?
你要说你心虚,可你现在已经服完刑了,白人一个,不是逃犯啊~
你要说怕法律,他们手持凶器就算是蓄意伤人,你动手自卫还击,就算打死了都不能判你的刑~
你说你,到底怕个什么呢?”
一句话出口,李亢龙真是脸上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
“唉~李哥……那不一样……”
欲言又止的满脸无奈,听完了李亢龙的所有说法,侯望飞的表情,却显得更加落寞了起来。
十几年前,一个飘满鹅毛大雪的夜里,随着一声婴啼划破天际,侯望飞被燕子门老师父捡回到某农村的破瓦寒窑之中。
三岁开始,天生一副仙眼的侯望飞便展现出惊人的夜视能力,同时过目不忘的本领也十分突出。
从那时起,老师父心生爱意,决定将本以为就会随身带入棺材的满身燕子门绝学,倾囊传授给了侯望飞。
要想人前显贵,就要背后遭罪~
从四五岁开始,侯望飞便天天坚持着二五更的功夫~
而老师父则经常性的隔三差五出去个十天半月。
每次回来,也都是买回来米面柴油~
时光飞逝,一转眼,当年的婴孩已经成长到八岁光景。
眼见着侯望飞的心智成熟,思维敏感,老师父心中一边欢喜,一边却也渐生忧虑。
终于,某天的傍晚,刚刚练完功的侯望飞被直接叫到了师父的面前,进行了一次直到天明的谈话。
其实谈话的内容十分简单,老师父要侯望飞知道,这燕子门到底是干什么的~
同时,也要让他知道,盗亦有道的道理。
按照师父的说法,古时行走江湖,必要学会满身武艺,可他最担心的,却就是侯望飞在日后行窃的过程中与人冲撞,然后直接以武杀人!
“小子你记住,燕子门的功夫虽然厉害,但绝不是天域最强的武法,就更不要提快枪火器~
所以,我要你在此立誓,此生若要行偷,就决不可动武,否则天诛地灭,神鬼共罚!”
时光荏苒,年少的侯望飞其实并没有意识到,师父当年这深层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直到终于有一天~
像往常一样挥手出门的师父,一去向外,就再也没有回来~
一开始,年仅十二岁的侯望飞还每日按时练武,期盼着师父的回归~
可是日月如电,一转眼三个月已经过去,积累的食物全部耗空,师父老爷子却始终音信全无……
终于,已经几乎变卖了所有的家产,侯望飞又在这破院中苦苦死守了一载,直到最后,饥饿,让他彻底体会到地狱的感觉。
那是一个傍晚的午后,年幼的侯望飞第一次施展了自己满身的绝学,潜入到邻村一个卖豆腐的家中。
原本他只是想偷来几块豆腐,再多坚持几日。
可奈何第一次施展的他经验实在太少,被豆腐坊的当家人直接堵在了屋中。
农人小户,自己辛辛苦苦劳作出来的成果被人偷走自然是心生怨恨~
家主直接抄起菜刀,疯狂的想要至侯望飞于死地~
情急之下,年少的侯望飞还是忘记了师父的教导,燕子门的绝学施展,只一个照面,便将当家人的胳膊给踢折了下来!
这一下可彻底坏了!
偷窃入室还伤了家主,村里、警察几乎全都大批赶来~
无奈之下侯望飞只能望风逃窜,躲到了附近的山中。
每天靠山上的野果,和偶尔出去偷窃些食物维持了半年~
这半年里,侯望飞一直无法放下师父的下落,和自己伤害的人家。
在风餐露宿了数月之后,已经熬得不成人形的侯望飞,还是决定,先回去看看再说。
就这样,侯望飞一路回去……
然而师父依旧未归,老房子,也已经被人彻底拆毁~
无奈之下,侯望飞咬紧牙关,准备干脆去城里闯荡。
在临走之前,他还是想要再看一次,自己当年第一次偷过的那家人,希望心中能够得到一个安稳~
然而……
一条胳膊被废,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豆腐坊的家主留下了残疾的病根。
产量日减,随着收入减少,老婆也背弃了他,跟别人扬长而去。
如今彻底失去了奋斗的动力,豆腐坊老板每日只醉生梦死,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好好的一个家,竟然就这样眼看着烟消云散!
那年的侯望飞,不过十三岁年纪!
他终于知道了,师父当年不让自己动武,到底是什么意思?
万千悔恨升起,侯望飞紧咬牙关,去村子里的拆迁户中,足足偷了几十万的现金,偷偷塞到了老家主的口袋之中~
随后狠心转身,彻底离开了这个养育他长大,却又令他心痛欲绝的地方……
“李哥,这些话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我是罪人啊……我侯望飞是特么的罪人!”
一声哀嚎出口,酒撞顶梁的侯望飞已经泣不成声。
“我还动武?我每次一动武,就会想到老豆腐坊掌柜的那凄惨的样子……
甚至我现在,哪怕千挑万挑,但每次出手,都还怀着极大的负罪之心……
李哥,我十二岁出道,到现在都特么快十年了,别人看不起我,我自己更特么看不起我自己~
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哪怕明知道自己不能打,还要逞强往上冲么~”
说到这里,狠狠的吸了一下自己的鼻涕,侯望飞扯着嗓子,歇斯底里的嚎叫起来:
“李哥!
足足十年啦!
你是特么第一个,拿我侯望飞当人看的人!
我侯望飞就只有这一条贱命~
李哥你能不嫌我是个臭贼,替我出头还救我性命~
我侯望飞现在一个亲人都没有,这么大个世界上,只有李哥你拿我当人!
我侯望飞今后,这条命就是李哥你的了!”
一句话出口,再看侯望飞咧开大嘴,已经彻底的痛哭失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