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濡知亲自将云姽婳送回椒房殿,吩咐奴才给他和云姽婳倒茶,这才端着茶杯道,“黎小黑此去,怕是要生出事端。”
“濡知这是怕了?”云姽婳一只手拖着腮帮子,另外一只手捧着茶杯,晃了晃杯沿儿,做出一副闲散模样,语气淡淡地打趣道,“濡知这是怕了?”
“暴风雨来得越猛烈,朕就越是欢喜。”许濡知也学着云姽婳的模样晃了晃杯子,温润的眸子紧紧凝视着远方,寂静的椒房殿内想起许濡知天籁般好听的声音,只听他语气淡淡地开口,回忆道,“朕年幼时,家境还算不错,父亲是可以与琴帝齐名的琴师,经常进宫演奏。奈何父亲一身傲骨,看惯了宫廷内的尔虞我诈之后,便不再进宫,也跟那些为高权重的朋友们彻底一刀两断。”
“既然这样,那濡知为什么还要去琴试呢?”人活着总有点故事,偏偏云姽婳又是个十分喜欢听故事的人,于是忍不住多问了几句,“濡知参加琴师,是为了你的父亲吧?”
“没错,朕的父亲因为跟那些达官贵人断绝往来,他们便怀恨在心,没少让家里的奴才来找父亲的麻烦。”许濡知的声音很轻,很好听,没说出一句话,都能带给人无线遐想,“那个时候朕还很小,常常被母亲藏在家里的柴火堆里,以此来躲避那些人的报复。”
云姽婳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只听琴行的老掌柜跟她提起过许濡知的创业史,没想到这个男人的成长史也如此凄惨,听着怪让人心疼的。
“傻妞儿,朕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怜悯和同情。”许濡知似乎看穿了云姽婳的心思,抬手在云姽婳的鼻尖上刮了刮,惹得云姽婳想要打喷嚏,“濡知贵为琴帝,哪是我们这些寻常人能够怜悯得起的?”
云姽婳捉住许濡知在她鼻尖上作怪的大手,好奇心满满地询问道,“那后来呢?你们是如何维持生计的?”
“后来父亲迫于无奈,只有将他毕生珍藏的好琴都拿出来,租了间铺子做琴行。”许濡知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不过他的琴行也只是维持生计而已,没过多久的时间,他就去世了,母亲也被那些达官贵人的奴才迫害而死。”至于剩下的事情,就是老掌柜跟云姽婳念叨的那些了。
云姽婳举头叹息,良久才淡淡地询问道,“濡知恨他们么?”
“恨,当然恨。若不是他们咄咄逼人,朕都父母也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人世,朕也不会那么小就成为孤儿。”许濡知温润的眼底缓缓蒙上一层冰霜,一股寒意自眼底升起,“正是因为仇恨,朕才要做到这个位置上,不但亲手将上任琴帝拽下来,还让那些欺凌过父母的人跪在朕都脚下,每天听着朕都教训。”
云姽婳从前听老林头给她讲过的故事,从来都是前朝巾帼英雄如何如何,什么安能辨我是雄雌之类的,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她自己的故事,而且听起来还这么励志。
云姽婳抬手捂住左胸口的某个位置,那里像揣了一只兔子般,跳动得很快,云姽婳却突然想到古人的一句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黎小黑领着金妃回大襄之后,云姽婳也没有再去跟许濡知请辞过,这日,云姽婳领着柳绿来找许濡知,进门之后,云姽婳将柳绿留在外面,又挥退了左右侍从,这才小声开口道,“濡知上次跟黎小黑所言,不是当真的吧?”
“朕跟他都说什么了?”许濡知放下手中都朱笔不明所以地道。
云姽婳叹气,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既然这样的话,我是过来跟濡知到告辞的,我们……”
“朕想起来了,朕已经昭告天下,姽婳就是朕的皇后,这话黎小黑也听见了,姽婳可不能赖掉。”许濡知一听云姽婳要走,立刻就明白了云姽婳的意图,从桌案前起身,踱步到云姽婳的面前,坏坏道,“姽婳如今可是朕的人了。”
“……”云姽婳无语。
在许濡知的殿内坐了一会儿,云姽婳便起身离去,离开前还被许濡知拉着保证道,“绝不会擅自离宫。”
云姽婳和许濡知相处一段时日后,发现这个男人不但琴艺一绝,雄才伟略,身上还有很多优点可以挖掘,越是跟他相处下去,云姽婳越是觉得自己捡到宝贝了。
这日,柳绿匆匆忙忙地从殿门外跑进来,挥退殿内的奴才,贴在云姽婳耳边小声道,“小姐,不好了,大襄那边出事了……吧啦吧啦。”
云姽婳沉着脸听柳绿讲述完事情的经过,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晚膳十分,许濡知照例一日三餐来她这里用膳,席间也只字未提大襄那边的情况。
云姽婳想起许濡知之前斩钉截铁地道,“暴风雨来的大,朕就越是欢喜。”便什么也没有多问。
许濡知跟黎小黑不是一类人,黎小黑借助她和她娘家的势力坐上龙椅,可是许濡知小小年纪就能凭着自己的实力振兴父亲传下来的琴行,甚至坐上琴帝的宝座,这样的男人是无敌的,云姽婳并不需要担心。
又过了两日,许濡知照例来云姽婳这边用膳的时候,席间终于提起大襄那边的事情,“姽婳,朕这两天要去趟大襄,你就在宫里等朕,可好?”
“濡知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云姽婳抬眸,想来这件事情一定是被闹大了,不然许濡知是不会去大襄的。
许濡知俊美斯文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笑容,让云姽婳觉得很暖心,同时也觉得是自己连累了这个男人,“濡知,若是你一定要去大襄,我可以陪你一起。我从小生长在大襄,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情,只要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夫妻之间需要相互照应,朋友之间需要相互提携,不管云姽婳和许濡知此时算是什么关系,他们都应该共同面对风雨。
“好,等我们拜见过父母,就回琴国成亲。”许濡知嘴角始终挂着浅淡的笑,心里暗暗道,黎小黑,不管你要做什么,姽婳都会成为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