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够用,为何你这丫头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不给自己做呢?”云姽婳不解地看向柳绿,她虽然还是没有及笄的年纪,可是这辈子经历过的好事和坏事都不少,很少能有事情是她看不透的。
闻言,柳绿像做坏事般低下脑袋,小小声道,“小小姐恕罪,奴才将自己的月例钱都托人捎给家里人了。”
云姽婳了然地点头,这倒是说得过去了!
“那我上次让你给自己做得衣裳呢?”云姽婳仰躺在草床上,那双冰渊般的眸子里似乎可以洞悉这世间一切黑暗的东西,唯独看不透的就是美好的事情。
“那件衣裳被奴才托人送回家里给妹妹穿了。”柳绿担心云姽婳生气,所有的达官贵人都希望自己的贴身奴才都能打扮得得体一点,因为这能充分彰显一个人在家中的身份地位。
然而,只有她柳绿每次出门都是素面朝天,身上穿得衣裳也是缝缝补补,最落魄时还捡过别人的衣物穿… …
柳绿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云姽婳,越想越觉得自己不但给云姽婳丢脸了,还辜负了云姽婳对她的一片好心。
柳绿在心里骂自己狼心狗肺不是个东西,忽而有一只白皙如羊脂玉般的素手伸到她的面前。柳绿抬头去看这双手的主人,只见云姽婳低头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才叹了口气道,“丫头,你若是有什么麻烦都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一些小忙。”
云姽婳自从被废后,待人待事都十分冷淡,自此在心底发过誓,不想再做个有感情之人。
但是在她睁开眼睛之后,林邾对她的悉心照料和维护又让她那颗冰冷坚硬的内心有了些许温度,不过这也只限于她的家人。
后来她想出去游学,老林头让花红柳绿和马小六三人随她一起,云姽婳多次用计试探过这三个人,马小六和柳绿都过关了。唯有那个花红心里揣着些别的人念头,最终也因此而丧命,可以算得上是因果报应了。
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云姽婳和马小六以及柳绿这二人相处得时间长了,经历得磨难多了,自然也对这二人多少有了些了解,甚至多多少少有了些感情。
唉,原本一心想要做个无情无欲之人,奈何这人世间的真情紧紧将云姽婳缠绕住,想挣脱实在是件困难的事情。
这夜,云姽婳跟柳绿并肩躺在草床上,谁也没有阖上眼睛,都在等着马小六蹦哒过来。
“啾啾。”牢门边儿有奇怪的动静响起,云姽婳和柳绿默契地扭过头,只见马小六黑头土脸地站在那里,神色焦急地用手将牢门打开,进门便扑倒在云姽婳和柳绿身边,左瞧瞧右看看,“小小姐,柳绿,这次让你们受苦了。”
“无妨。”云姽婳语气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仿佛此刻她和柳绿不是躺在草床上而是躺在凤榻上一般,“小六,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陛下一命呜呼了,五皇子狼子野心,似乎有谋权篡位的迹象,而且那个混蛋一口咬定,说是小小姐您刺杀的陛下。”马小六左右扫了眼,似乎觉得自己明晃晃地处于大牢内不安全,于是躲到犄角嘎达里,又道,“皇后娘娘和祾王都相信小小姐不是那种人,但是朝廷里已经有一部分人打着国不可一日无君的旗号拥护五皇子了。”
果然如此!
云姽婳那双冰渊般的眸子里有寒光在来回闪动,她早料到五皇子会下这步棋了,还好自己提前留了一手。
云姽婳没问马小六是怎么进来的,也没问皇后娘娘现在如何了,而是语气淡淡地吩咐道,“小六,你让祾王休书一封给国公府,禀明我现在的情况,速去!”马小六点头,一句废话也没啰嗦,迅速闪身出了大牢,连牢门都忘记锁上了。
云姽婳叹了口气,扭头给柳绿使了个颜色,示意她感激将牢门阖上。果然,不一会儿就有狱卒朝着这边走过来了,见到站在老门口的柳绿,大喝一声道,“喂,你在那里做什么?”
柳绿无奈地盯着未锁上的牢门,只得装神弄鬼道,“这位大爷,刚刚不知道从那里刮过一阵阴风,牢门的锁竟然被风给刮开了。”
“什么?还有这档子鬼怪事儿?”闻言,那个狱卒抬腿便要望这边走,却被身边的一个小瘦子拉住手臂,只听他神神秘秘地道,“别过去,难道你忘记了?进过这间大牢里的人都是什么下场了?”
“可是这牢门开着,万一让她们两个给讨了可怎么办?”稍微强壮点的狱卒摸着下巴沉思,既不敢上前去触霉头,也担心因其一时失职而丢了脑袋。
进退两难之际,只听那个小瘦子道,“你怕什么?咱们这么多大老爷们儿,难道还怕她们两个弱女子不成?”
这倒是实话!
强壮点的狱卒闻言,索性甩头走了,生怕自己沾染上晦气!
小瘦子见那名狱卒走远,自己则走到云姽婳这间牢门前,堆着一张小脸道,“云小姐,今晚午时三刻奴才会灌醉这些狱卒,您跟柳绿姑娘只管逃回大襄。”
云姽婳那双冰渊般的眸子里寒光迸射,只见她淡淡地点了点头,将计就计地对小瘦子道了句“多谢官爷”。
待小瘦子离开后,柳绿贴在云姽婳的耳边小声提醒道,“小小姐,奴才见这人贼眉鼠眼,怕是有诈。”
云姽婳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什么样的腌臜事她没遇到过,这点小把戏能算得上什么?
午时三刻,那个小瘦子果然神秘兮兮地跑过来,站在老门口道,“云小姐,您跟柳绿姑娘快些逃命去吧!”
“可是官爷,奴才力气太小,还要劳烦您帮奴才扶小姐坐到轮椅上。”柳绿故作无奈地看向门口的狱卒,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围在云姽婳身边团团转。
云姽婳扯了扯嘴角,嫌弃地骂了声,“真是个废物,本小姐要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