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郡上下,自从罗鑫下令,先行讨伐东北四国,全城百姓纷纷不顾马不同等将士的阻拦,出船远海,为即将出征的将士打捞海鱼,回家后制作各种鱼干。
经过了几日心境的平复,罗鑫感觉自己此番决策有些莽撞。但是此刻,自己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虽说出征东北边境,路途虽然算不得遥远,但是险恶也是不用多说。这次自己手中并无东北之地的地形图,一时间罗鑫陷入了自掘烦恼之中。
李沐辰因为自己大婚,导致四国有机可乘,加之司徒恶和众多将士因此葬身异域,心中愤懑之下,便也没有和罗鑫同房。
“沐辰。”罗鑫挺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缓步走进花厅,见李沐辰一人坐在厅中,便走了过去。
李沐辰回头,见自己夫君一脸倦容,有些怜惜地起身让他坐下,一边帮他揉着肩膀,一边关切道:“怎么?最近又睡不好?”
罗鑫微微点点头:“沐辰,我是不是此次的决定太过草率?”
“草率?”李沐辰揉肩的双手突然一顿,继而说道:“夫君,此番四国食言在先,居然拿和谈书为饵,杀我大汉将士百姓。如若你不带兵讨伐,东海郡百姓的心不就凉了吗?再说,此次一战,四国兵力损失大半,十万大军,足有踏平四国。”
罗鑫回头,冲着李沐辰惨然一笑,将她柔软的腰身搂在怀中坐下,道:“东北之地,多丛林。我军此次出征并无地形图可用,我怕一旦遭遇四国埋伏,损兵折将不说。我更担心的是邪马台国借此机会反扑东海郡,到时我便成为了千古罪人。”
听罢罗鑫的担忧,李沐辰却哑然失笑:“呵呵,夫君,想必未出郡候府,大营那边也无人前来打扰你吧?”
罗鑫不解,望着怀中看似较弱,却心智比自己更加坚定的美娇娘,眼神中的询问之色更盛。
“夫君,自从海边立起了敌尸桩之后,邪马台国的海军已经退守了五十里。现在全城的渔民都在为了你们出征四国做准备呢!”李沐辰说罢,起身拉起罗鑫变得粗糙的大手,便向郡候府外走去。
两人在城中一路走过,来来往往的百姓见到罗鑫和李沐辰,皆是一脸恭敬。罗鑫看着他们此刻对自己的态度,完全和之前判若天地。之前,他们对自己顶多就是爱戴,而此刻,他在百姓眼中看到的,除了爱戴之外,更多的便是敬畏。
这种感觉,罗鑫并不想得到。因为别人对自己有了敬畏,说明自己身上有了让别人害怕的东西。看来那天夜里,自己发疯的杀戮,让东海郡的百姓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恐惧。
两人出城,到了海边大营。顿时,海边大营中,身着崭新士兵衣着的生面孔,一时间多出了一千多。他快步走到正在训练这群新兵的马不同身边,追问这些士兵的来源。
马不同却一脸欢喜,向着一脸茫然的罗鑫说道:“将军,这些都是东海郡的百姓。那边还有一千五百人的新兵队伍,是广陵和会稽,还有东北边境最近赶来投军的百姓。”
“投军?”罗鑫大惑不解:“我没有说要征兵啊?”
李沐辰在罗鑫身边,捂嘴轻笑道:“亏你还是大将军,这正是民心所向的象征。东海郡的百姓投军,为的是保卫自己的故土。而广陵会稽,还有东北边境的百姓前来,正是听说你要率军讨伐四国,便都闻讯赶来投军了。他们大部分都是当日四国围困广陵时,家人战死的。”
马不同让一名士兵唤来了一名东北边境前来投军的士兵,经他所说,当日四国联军出征广陵时,途经他们村子。那些士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村中好多黄花闺女都被他们糟蹋了,还有不少反抗的汉子,也都惨死在了刀枪之下。
前些时日,在东海郡避难的同乡传信,说大汉的西域安抚使,东征大将军要征讨四国,周围遭受迫害的所有村民,全都连夜整装,从水路赶了过来,为的只是替死去的乡亲报仇雪恨。
罗鑫听罢,拍了拍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模样的少年,唤来了孙小郎和卫青。他命令两人,每天抽出四个时辰,教授所有新兵使用各种火器,同时,利用东海郡临近的荒岛,做一次单兵野外生存训练,为期三天。
两人一听,便明白罗鑫心中所想。他是要准备训练更多和虎贲天军相似的军队。看来四国,此次已经彻底走向了灭亡。两人点点头,让副将继续训练,他们回营,开始和方大研究荒岛训练的事宜。
罗鑫看着此时士气高涨的军队,之前心中的疑虑,此刻消散了不少。他揽过李沐辰的肩膀,踏着松软的沙滩,向着窟礁洞方向走去。
“罗将军!”
就在他俩走出数百米之时,突然身后传来了呼哈之声。两人不约而同转头望去,见苏鹤正快步向着自己这边跑来。随着他距离的拉近,手中赫然拿着一卷好似羊皮纸的东西。
苏鹤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到了罗鑫面前,感觉体力有些透支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还一会,等胸口气顺了才说道:“罗将军,接连几日不见,老夫也不敢贸然打扰。”
罗鑫同李沐辰也坐在了他身边,望着眼前这个奇怪的老头,罗鑫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道:“苏先生,您可是有事找我?”
苏鹤连连点头,继而脸上挂上了一抹奸诈的笑容,说道:“将军,人心之所向,老夫也无需多言。这份,是东北边境以为山民所绘四国之地的地图。”他将手中的羊皮卷递给罗鑫。
罗鑫接过,打开一看,眼前豁然一亮。虽然地图画的很粗糙,而且只是一张极其简单的地图,并未标明地形。不过此刻有了这份地图,自己出征的后顾之忧便迎刃而解。
“将军,这位山民,名叫董林,世代生活在东北边境一座叫龙水洼的村子。当日四国联军出征广陵,途经他们村子,董林的女儿被抓,妻子被杀。而他自己也被斩去了一条手臂,后来听说罗将军要出军攻打四国,便让自己唯一的小儿子前来投军,并将自己亲手绘制的地图一并献上。”苏鹤说完,抬头在罗鑫的肩头,意味深长地轻轻拍了几下。
罗鑫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冲动,居然得到了百姓的大力支持。看来此番出征,四国不灭,民愤难平。他回头望着那群脸上稚气委托的青年,看着一个个手中挥舞长刀的样子,另一种想法,在他脑海中立即浮现了出来。毕竟杀戮,只是一时的痛快,而真正的王者,应该是天下归心。
罗鑫低头看着手中的地图,随即将地图铺展开来。他仔细看着地图上对于四国之间地理位置和环境的标注。显然,鲜卑和乌恒两国临近海边,而肃慎和夫余临近漠南边境。罗鑫手指从地图上轻轻滑过,突然手指停在了乌恒和鲜卑的区域。
他抬头望着苏鹤,淡淡笑道:“先生,若我军此番,先行以步兵攻打肃慎和夫余,鲜卑和乌恒会如何应对?”
苏鹤低头,看着罗鑫手指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感慨道:“罗将军真乃用兵之奇才啊!你若先行出动步兵攻打肃慎和夫余,作为联盟国的鲜卑,是最为临近夫余的。他一定会派出兵力协助夫余抵抗。而乌恒,为了保护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必然也会出兵合力援助夫余。此番一来,两国国力空虚。”
说着,苏鹤意味深长地抬头,冲着罗鑫微笑起来。而坐在一边的李沐辰,听了两人好一会如同哑谜一般的谈话,又看了看地图,茫然之下,随着苏鹤欲言又止,顿时恍然大悟。
“你们是说,先行用步兵牵制四国兵力,然后利用水路,再行攻打乌恒和鲜卑?”李沐辰看着两人,见两人均是一脸默认的神情,继而低头,在地图上又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指着夫余和鲜卑交界处的一片树林,说道:“夫君,苏先生,我军可以在此处设置一处精锐伏兵。待鲜卑和乌恒出兵救援夫余时,我军切断他们的退路,与此同时,海路进攻两国,他们必然首尾难以相顾。”
“哈哈!”苏鹤闻言,顿时大笑起来:“将军,郡主若是身为男儿,成就定不在将军之下啊!”
听到苏鹤这个神叨叨的老头夸奖自己老婆,罗鑫心中美滋滋的,大嘴此刻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不过片刻之后,罗鑫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转而皱眉道:“苏先生,我们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做。”
苏鹤同李沐辰一同好奇地抬头望向罗鑫。而他却面色有些凝重,沉声说道:“朝中有奸臣当道,此番四国使用的火枪,乃是我刚入长安之时,制成的第一批简易火器。我此刻担心四国已然拥有。”
苏鹤闻言,面色也变得阴沉起来:“那夜,在四国俘虏口中得知,这种火枪乃是我大汉大皇子所赠。不过据说数量并不多,而且使用起来也极其不便。不想罗将军部下使用的那些火器,从便携和威力来看,远胜他们手中的。”
罗鑫沉思片刻,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先生,帮晚辈写一份战书。战书只给一国所下。”
“一国?”苏鹤被罗鑫神神秘秘的样子搞的有些纳闷:“一国?那其他三国又该如何?”
罗鑫缓缓起身,同李沐辰扶起苏鹤,三人向着海边走着,说道:“先生,可还记得高祖皇帝是如何战胜项羽的?”
苏鹤一愣,沉思片刻说道:“高祖皇帝乃是使用了萧何之计,离间项羽和范曾之间……”
顿时,苏鹤完全明白了罗鑫的意思,转而阴笑道:“哼哼,罗将军好毒的计策啊!你想老夫书战书一封给肃慎,内容应该是说,其他三国已与将军签订盟约,万望肃慎君主做出明智之举?”
罗鑫连连点头,而一边的李沐辰却皱眉看着罗鑫,口中似乎呢喃一般,说道:“这么阴险?如此一来,三国定会对肃慎起疑,到时三国联盟不就土崩瓦解了吗?”
“郡主说的对。”苏鹤听闻李沐辰的说法,突然停下脚步:“将军,如此一来,四国联盟瓦解,那我军的诱敌之计又该如何?”
罗鑫一手拉着李沐辰,一手揽过苏鹤,继续向着海边走去:“先生,我们的书信必然先到,大军必定后至。到时候,要是四国聪明,便会互通消息,或者要求别国派兵支援以示联盟之决心。若不然,我们未到,四国开始互相交战,我等不就坐收渔翁之利了吗?甚至有可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一举拿下四国疆域。”
苏鹤看着眼前这位青年,捋了捋自己稀疏的胡须,耳畔再次回想起当时那位高人所说之言:“此人非人,乃天外之人。此人之才,乃后世之才。”
他虽然起初不明白高人所言何意,但是此刻看来,这位罗将军,真乃天外之人。用计不可谓不毒,心机不可谓不深。不过往日之中,他总是嬉闹人生,而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是精明胜于常人。
三人视察了海边战舰的赶制,工程进度远远超出了罗鑫的想象。自从有了苏鹤的两艘战船样版,将人们造船的速度完全快了一倍。短短二十多天,三十搜战船便完成了二十艘。只不过上万名匠人,脸上的倦意也是极其明显。看来连日的赶工,他们的精力消耗巨大。
三人回到郡候府,罗鑫命护卫召集所有将领在郡候府前厅议事,而苏鹤去了书房,将自己关在房中,研究着这份战书该如何下笔。
时日之后,罗鑫的先锋将军卫青,便已率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着肃慎国行去。而苏鹤的那封战书,也早已到达了肃慎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