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叫什么，住哪儿？”
郑香迷迷糊糊睁开眼，瞅了小厨子几眼摇摇头，结果头更晕，低头“哇”的一声就吐了。
小厨子没办法，见人实在叫不醒了，好在附近就有旅店，只要用他的证件开了房间，把人扛了进去，当时那旅馆老板看他的眼神让小厨子浑身都难受。
也正是因此，转天郑香清醒后很容易就知道了他的名字，大家都是在附近做生意的，老板们彼此间就算不熟也基本认识，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他，再联想前因后果，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小厨子那家饭馆不做早餐生意，上午九点半才会营业，她九点就开始站在门口等着了。
昨天折腾的比较晚，小厨子也没回家，直接就在后面住下，一开门就被门口杵着的女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又来了，昨儿个我只是把你送去旅店，可什么都没干，要是找麻烦就去找跟你吃饭的那两个去。”他以为她是来找麻烦、算账的。
“我不是、我知道……那什么，”郑香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跟你说谢谢，还有顺便来吃饭。”
这样啊，小厨子这才让开，让她进去，“你要是吃饭得再等等，我东西还没准备好。”
郑香刚吃完早饭其实也不饿，那就是个托词，当然并不介意，说完话，小厨子就去了后面的厨房。
郑香有点失落，昨个儿是她第一次单独跟人谈业务，本来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谁知道人心那么险恶，要是没人帮忙，指不定被灌醉后发生什么。
她爸是国营纺织一厂的厂长，毕业后就安排她进了厂子里上班，虽然还没转正，但下一批绝对有她，厂子里大家不敢表面上说什么，私底下却没少说她是关系户。
愿意接近她的也大多是想得到点好处，真心的却没几个。
郑香很难受，骄傲却叫她说不出口，固执地想用能力证明自己。
厂子有一笔款子都拖延了两个月还没要回来，她便盯上了这件事，若是她做成了，肯定没人再敢那么说。
哪知还是太天真了。
郑香先前也偷偷摸摸谈过恋爱，不过只维持了半个月，知道自己这是对这人有了点好感。
从后厨隐隐传来一鼓菜香味儿，昨儿她就觉得这家饭馆小是小，可菜比别的地方都好吃，生意也很是不错。
早上她打听了下，才知道那个厨子就是老板，唯一让人失望的是，人家有对象了，而且似乎都要结婚了。
郑香用手抠着桌沿儿，她有点不甘心，凭什么好人都让别人遇上了？
正想着，她点的饭菜端了上来，赶紧收起脸上的表情，因为伙计估计起晚了还没来，是小厨子端上来的，郑香又被他嘴角的笑晃花了眼。
反正也只是计划结婚，这不还没结呢，总会有法子的。
“我跟她就见过这一回……不对，就算是两回吧，我根本没多想，她爹是国营厂子的厂长，跟我娘说只要跟她结婚，就答应给家里亲戚都想办法安排进去，不过我也知道，家里那些亲戚，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唉。”
说着，小厨子也是头疼，前几天李燕知道后也跟他闹，更头疼。
他跟家里人说过，叫他们别好好在家里干活多好，若是真的去了厂子里，还指不定怎么搅合呢。
李燕抿抿唇，难得低头，“我也有错，不该跟你发脾气，那你说，这事怎么弄？我都听你的。”
他想了想，“这样吧，我有空去跟那个郑香说清楚，你先别管。”他不愿让李燕去受委屈。
李燕信任他，也答应了，可两人没想到，小厨子还没去，转天他的家里人就到服装厂去闹了。
赵欣恰好就在厂子里帮忙，忙活一上午，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跟李燕一起刚打了饭，说说笑笑的，突然一个老婆子冲了进来，抬手就打翻了李燕的饭盒。
“李燕，我告诉你，我们家老三喜欢上别人了，你们的婚事就那么算了，以后别再招惹她，你这只破鞋配不上我们家老三！”
小厨子在家里排行第三，这个妇人就是他妈，她这辈子最让人羡慕的就是年轻时候那会儿肚子很是争气，一下子就生了三个儿子，在婆家的腰板儿挺的笔直。
可等孩子们长大，老大老二却是比着赛的淘气，今天他把村东头老王家的瓜给偷了、明儿他又把对门的小孩给打了，天天鸡飞狗跳，唯独老儿子安分一些。
到了十多岁，依旧不知轻重，光把村里小孩打出血赔的钱就数不过来，学不好好上，家里的地不好好种，也不知道怎么又沾上赌钱的瘾头。
她这个当娘的不知道操了多少心，眼看着再堵下去，媳妇都娶不上了，这才拿起笤帚疙瘩死命的打了几次，算是暂时改了。
全家人凑钱给他们娶了媳妇，这有了家总得知道养家了吧？结果没坚持多久，就又开始赌钱，有几回输的裤子都没了，还是她拿私房钱偷着给填补上。
直到郑香找她讲了条件，冯婆子就动了心思，眼看着老大的孩子都两岁了、老二的也马上要生了，小儿子能赚钱不用她操心，最担心的还就是他两个哥哥。
要是能把两家人都安排进国营厂子，看村里谁还笑话她家。
而且冯婆子已经跟老大、老二说好，这回他们要是再不改过来，往后别想从她手里再拿一分钱填窟窿。
哎呀这么一算，就算李燕工资高又怎么样，不是黄花大闺女不说，还不能给家里其他人带来好处，之前还觉得不错的儿媳妇立马觉得配不上老三了。
她才不管老三愿不愿意，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就得听她的！
突然的变故把服装厂一些人都给弄懵了。
赵欣从婆子的话里猜到她很可能是小厨子家的人，可不能站在这里让工人们看笑话，便笑着说道，“大娘，您要是有事咱们去办公室好好谈……”
还没说完，冯婆子就跟疯狗似的朝她嚷，“老娘就在这儿说，哪儿都不去，咱就是个不识字的老婆子，有啥可怕的，别回头说好了你们又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