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征掏出钱来，“再买点水果还有零嘴什么的，下午要是饿了就吃一点。”他怕下午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等午饭的功夫，他打开记录的小本子跟赵欣那个放在一块，有点发愁。
别人是发愁订单不够多，他在发愁的则是订单太多，看这样子，恐怕这段时间都得集中生产面包服才能供应的上了。
赵欣听到了他的小声念叨，“哎，哪有啥的，不行咱今年就做面包服，顶多再弄机器织点围巾。就算有国外的订单，面包服的生产时间也就那几个月，不可能全年生产，等回头若是分开，到时候这员工怎么雇、雇多少也是个问题。”
之前他们是一年四季随着季节走，什么时候都能保证工人有活儿干。
可为了顾征之前说的那些，拆分后面包服按照这么大的出货量，自己肯定要占一份的，到时候怎么解决夏季人员闲置问题呢？
这有点像冰棍厂，他们就是夏天的时候才有活儿干，人家的解决办法是固定员工少，到夏天多招聘些临时工。
但这办法不适合服装厂，制作冰棍操作简单，是个人学学就会，衣服可不一样啊。
说着呢饭来了，便暂时放下回头再想，别耽误下午展会的时间。
每一期展览都是五天，那之后，华兴这边就异常忙碌，虽然后续缓和了点，不过比起其他公司，不管订单还是人流量看着就让人羡慕。
在第四天的时候，那件普通的嫁衣被一位即将结婚的香港富商以三千八百八十八的价格买走，又创造了当天成交订单的最高记录。
本来他们先前定的没那么贵，而是赵欣想到小泉母亲定的那件，临时起意把价钱又抬高了些。
既然要做大，那就干脆点个炮仗，凭什么国外来的婚纱那么贵，自己本国的、一针一线精心制作的嫁衣就不能？
况且这不只是一件衣服，更是工艺品！
虽然国外有些东西是现今，但她可不觉得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
顾征接受着那些不认识的公司老板的恭维，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蜀韵”这个品牌的定位就是目前华兴几个分支里档次最高的，先不说丝绸的价格本就昂贵，而且他们还是挑选的最好丝绸，就是路锦绣以路家的独门绣法绣制出的凤凰如何活灵活现，若是站在侧面某一个角度随着衣袖轻摆，利用视觉的错位，甚至能看到凤尾似乎是在摆动的。
而这只是古老残卷上比较靠前的一种技法，顾征觉得，这个价钱都不算多，因为在成衣背后的精巧构思才是最为费神的。
路家的祖上，可是连续多代专门给古代的皇上、妃子们制作衣服的。
只是后来兵荒马乱、时局动荡，很多更神奇的绣法已经失传了，路锦绣平时也在研究怎么把它们复原再现，只是过程是曲折的，而且收效甚微。
华兴这个名字，因为在深市朱老板有一家店铺，倒是也稍微有点名气，但因为那家店不是很大，不管从装修、还是价格来说，都比不上国外远道而来的名牌，虽然有每件衣服每个型号只有一件的噱头，但随着这边的人们富裕起来，尤其那些上层人士，秉承着只买贵的的理念，反而只瓜分到一部分中端市场。
而且那还只是在深市，到了广市名声就更小了，反而因为这次的广交会大大出了把风头。
回到租住小院的路上，大家嘻嘻哈哈说着今天的趣闻，虽然很累，可更高兴，毕竟在以计件为工资标准的华兴，订单多也就表示他们未来的工资也会跟着多。
吃完饭，见这帮人还在闹腾，甚至准备去外头转一圈的时候，顾征突然语气严肃地喝止住了他们。
“都站住！广交会还没完呢就想着论功行赏了？”
大家伙见表情不对，赶紧一个个都禁了声。
顾征接着说道，“这几天是都累到了，你们表现也都不错，可就连一天都忍不了了？连最后一班岗都站不稳了？”
接着，表情又放松了些，“之前也答应过你们，等完全结束后，想怎么玩都行，而且我来请。”
叫他这么大棒加胡萝卜一顿敲打，总算让他们收了心，看着几人去院子里的点等下打牌，顾征叹了口气揉揉额头。
这些天最烦心的就是他跟赵欣了，既要操心生意，又得管住这些工人，一个不留神闹出点什么问题来他们人生地不熟的都不好解决，之前碰上小偷，也得亏不算什么大麻烦。
加上年纪大了，顾征居然有种在养小孩的错觉。
刚感叹完，就感觉胳膊被轻轻戳了下，有点痒，回头一看，发现姚蔷正微微低着头，不敢看他。
“顾征，我有点事找你，能跟我出去散散步吗？”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给吹散了。
他这才注意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身衣服，已经不是吃饭时穿的那件了。
姚蔷脚尖在地上轻点，随着动作，白色的裙角也跟着颤动，娴静美好。
“嗯，行，你稍微等我下。”顾征不自觉的也放轻声音，回屋翻找出一件干净的白衬衣，刚要换上，想了想又把背心脱掉，也换了一件。
两人出了门，街道边有不少刚刚下班往来的行人，碰见熟人嘴里说着有些陌生的方言，昨天晚上下过大雨，空气很是湿润，泥土有的地方甚至还没完全干透。
他们都没立刻说话，两人之间甚至还隔了一些距离。
前面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响，顾征突然拉了她一把，姚蔷其实听到了，自己也会躲，但完全没想到他会横插一手，没准备反倒没收住腿，撞在顾征身上。
姚蔷忍不住小小的惊呼一声，顾征也赶忙扶好她，着急的问哪里装疼了，紧张的模样搞的她噗嗤笑出声来，气氛一下子就缓和多了。
“我没事，又不是玻璃做的，一撞就碎。”话是这么说，可她很满意顾征的紧张。
顾征挠挠头，他手心儿里都是汗，跟着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