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欣骑自行车下班回家，奇怪的是没在院子里看见白远山，就连董成功也不在。
这个时间点，不可能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啊，大门还开着呢。
“白大哥？”
喊了一声，听到屋里传来应答，走进门却见里面还坐着一男一女，白远山似乎正在陪客，但气氛不大对，别说笑模样了，连交流都没有，反而白远山看上去气鼓鼓的。
两个人看着得有四十多，男的穿着背心，女的就是棉布褂子，看得出来是自己做的，屋里开了电扇，发出轻微的响声，可还是有汗渍透过衣服，裤脚上面更是沾着干了的泥土，皮肤也很黑。
这两人就是种地的农民，赵欣心里下了判断。
女的有些拘谨地坐在凳子上，或许是看到她进来，偷偷打量她，男的的目光就更直接一些，从上到下，最后停留在她的脸上，微微蹙眉，有些疑惑。
“你就是赵寡妇的闺女？我觉得不太像呢。”男人嘀咕一句。
“哪儿？我觉得像，尤其是鼻子，兴许大多随她爹。”女的接着说。
男人瞪了她一眼，女人扁扁嘴，不说话了，看得出来，家里家外应该都是男的主事，女的什么都不敢管，哪怕是一句反驳的话。
“是叫赵欣是吧，”男人搓了搓手，虽然极力地想要露出慈爱的眼神，可伪装的技巧太拙劣，更多的还是算计，“我是你舅舅啊！”
赵欣往后退了两步，看向白远山，什么舅舅，这哪儿冒出来的。
她满脑子问号。
见到赵欣明显抗拒的模样，而男人似乎很想抱抱她、拉近感情，白远山伸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他也不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所谓的舅舅、舅妈，怎么能让他们随便碰人？
男人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握在一起搓了搓，“别害怕啊，我们真是你亲戚。”
赵欣看了白远山一眼，表示自己没事，就是有点懵，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既然你说你们是我舅舅、舅妈，那为什么以前没来过？”
她跟赵寡妇在连山村过了那么多年，赵寡妇那边的亲戚一个都没见着过，顶多在村里人的议论下知道肯定是有的。
既然以前不走动，这会儿又想起来了，真的只是疼惜她？赵欣才不信。
“唉，”男人叹了口气，似乎颇为恨铁不成钢，“还不都是因为你妈！她那儿天天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我都不敢跟外头人说有这样一个妹妹，这老脸都被她丢光了！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是啊，赵欣也觉得很丢脸，“可她已经去世半年了。”
他们既然都能得到消息，知道自己在这里，中间那么长时间做什么去了，赵寡妇刚去世的时候，他们怎么没去烧点纸钱？
她那个舅妈脸色有些愧疚心虚，这是个不太会掩藏情绪的人。
男人则是黯然下来，低头用衣角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
“我们不知道啊！你姥姥、姥爷都气的不让我们跟她来往，你妈也不许别人去看她，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就这还是上个月听村里人说，说她走了，留下个闺女，还找对象了。我跟你舅妈怕你烦你妈的毛病，到底也是咱们老王家的孩子啊，这才过来看看。”
男人所的情真意切，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里面哪些话是真、哪些是假。
一个月前才知道了那些事确实是真的，可怕被村里人瞧不起，搞的自己孩子名声不好、嫁不出去，这些年都没联系过，而二老去世时，到底还是想那么女儿的，托他回去看看、帮衬帮衬妹妹，男人并没放在心上。
直到听见村里的风言风语，这才知道那个妹子去世了。
他只是叹了口气，一扭脸就忘了，倒是知道那个叫赵欣的外甥女的对象是开废品站的，这才转动了心思。
赵欣微微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这番话有没有把她说动。
男人决定再加一把火，“我们就是怕你被别人骗，毕竟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我这里也能算得上是你娘家，怎么也得帮忙相看相看。”
“本来还不放心，不过一看你长的又白又好看，过得不错、听说还上了高中？那就挺好啊，往后我们家外甥女就托给你照顾了！”
白远山回了句，“都是应该的”，他也对这两人有着防备，不过这话没错，于是应了。
男人却以为是自己打动了他们，屋里的摆设也观察的差不多了，心中有了评估，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赵欣这年纪也差不多了吧，可别耽误了，毕竟没名没分的住一块，遭人闲话，对女孩名声不好。”
赵欣再怎样也是个女孩，提到这个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只有一点点。
“我才虚岁二十，不着急。”
女方二十周岁才能领证，她这是虚岁，还差一年呢。
便宜舅舅拍了下大腿，飞起不少土。
“那怕啥，先摆酒嘛，过两年再去领证不就行了？赵、赵欣是吧，我是你舅舅，还能害你不成？不信出去问问，这样对女孩好、保险，不过虽然先不领证，但结婚前的一些习俗还是得守的。”
“既然我妹妹不在了，我们就是赵欣娘家人，那个……聘礼啥的，这位大兄弟能给多少啊？”
赵欣差点都要以为自己误会他了，人家是真的顾念大家是亲戚，来认亲的，结果听到这句话差点一口气没呼出来把自己憋死。
好么，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到底一开始就有了防备，此时心里虽然有点失望，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也是，连亲生妹妹都能放弃的人，还能指望他会突然冒出来的外甥女有多少感情呢？亏她还以为能多个好亲戚呢。
直接甩出尾巴来还省的以后猜疑。
赵欣再看这所谓的便宜舅舅、舅妈的眼神变了，就像看陌生人，只是以为能拿到好处的他们都没看出来，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