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张广新，原本是一个国营厂子里的副厂长，近几年由于私企越来越多，影响了不少的国营厂，尤其是那些效益不好、而且无法寻求突破的出路转型的。
张广新是个有野心的人，在发现升迁无望，如果一辈子只能做个副厂长，而工厂效益越来越差，继续这种情况，他很可能连一家子都养活不了，居然自己就辞职了。
哪怕国营厂子效益不好、很多人都感觉到了越来越紧张的局势，可大多数人依旧觉得那是个铁饭碗，轻易舍不得扔掉，张广新的做法不得不说很是果敢坚决。
后来羽绒服厂从望县被分到外地去，顾征需要有一个有经验的人去帮忙管理，就相中了这个人。
而赵欣并不怎么管人员任免这件事，以前就在望县上班，顾征还会找她商量商量，或者叫她推举人选，后来去了京城，她对工厂的具体情况不太了解，问她也是白问。
到了望县稍作休息，她便跟顾征又一起前往羽绒服厂所在的千城。
车站有人来接，坐上轿车，没多久就到了羽绒服厂。
新盖的厂房比望县的工厂更加阔气，听说因为他们跟当地的村民合作，这周围的村子不仅盖起了好几个养鸭场、养鹅场，使得村子里的人不仅赚了钱，还为了运输方便重新修了公路。
顾征倒是来过几次，赵欣反倒是第一次来。
出了火灾，厂里的工人们很是慌乱，在张广新的安抚下，好在没闹出太大的乱子。
“顾厂长，这位就是赵副厂长吧！”张广新听说他们来了，小跑着出来迎接。
他是个有点肥胖的中年男人，看着有些富态，羽绒服厂在他的管理下，只能说中规中矩，如果继续还是这种情况、拿不出业绩来，顾征就有意把他换掉。
私企的竞争就是那么残酷，顾征没有那么多钱养闲人，别的品牌的服装都在进步、他们原地踏步那就等于退步嘛。
握了手直接进厂房，看到仓库被烧的样子，得知还有两名工人不慎被烧伤，顾征气的还算是给他留了两分面子，没当场骂出来，提出去医院看望他们。
张广新一愣，神色变了变，却是有些吞吞吐吐地说，“两位厂长舟车劳顿，要不还是先去安排好的酒店住下休息休息，等明天我通知了他们再过去，兴许这会儿他们还在睡觉呢。”
顾征本来都迈开步子准备走了，听到这话，回过头来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张广新。
“我们是去慰问的，他们有什么好准备的，还是说这场火有什么问题不是？”
张广新吓了一跳，赶紧摆手，“没、当然没什么问题。”
发生了火灾他当然要负责，而且他能肯定这确实是意外，否则要负的责任就更大了。
既然顾征都发火了，他只能又跟着上了先前那辆车，虽然顾征和赵欣都没问什么话，张广新背后却出了一身汗。
两个烧伤的人直接都送到了当地的县医院，县医院里的医疗条件一般，但两人的烧伤都不是很严重，已经足够应付了。
两位病人都在一间病房里，人应该没睡着，因为里头有说话声，赵欣就看见其中一个病人跟前有两个家属正在照看着，另外一个却是只有病人自己。
张广新抢在前头开门，还故意咳嗽了下，“小王、老李，总厂的领导来看你们了。”边说边背对着赵欣和顾征警告地瞪了那个没有家属照看的小王一眼。
听说有领导来，两位家属赶紧站起来，病人也慢慢坐了起来。
赵欣和顾征并没有看到张广新的眼神，顾征走在前面，已经准备伸出手把一路上想的慰问的话说出来，那个小王却是不顾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从床上下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领导们，你们要帮我和我对象做主啊！”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弄愣了，搞什么呢？还是赵欣看到人家腿上的纱布都往外渗血了，反应过来赶紧走上前要把他扶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起来好好说。”
可赵欣的力气哪里拽的动他，小王执意跪在地上，颇有他们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架势。
“你干什么呢，还有没有组织纪律！你跟你对象的事情关领导什么事，两位领导好不容易从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还拿私事麻烦他们，别以为为了工厂受了点伤就成了宝贝了，我看你住院反正也没事干，多学学厂里的纪律！”张广新一通狠批，这领导的威严很是不小。
小王年轻的面孔却是愤恨地瞪着张广新，如果遇上真的不是很负责、懒的管闲事的领导，这件事说不定就信了张广新就算过去了，可顾征和赵欣从一开始要来医院时就觉得这位经理的态度不对，并没直接拒绝。
“你是小王是吧？不管什么事，都先起来再说，而且我看咱们年纪其实应该差不多，你这跪来跪去的……就算过年也不能随便跪啊！又不是旧社会。”
赵欣调笑似的语气把有些严肃的气氛压了下来，回头朝顾征露出个求救帮忙的眼神，这人死沉死沉的，她拽不起来！
顾征过来帮忙，领导都动手了，张广新哪里还能干看着，三个人还有另外那床的家属一起来，总算让小王坐在了病床上。
“领导，我不是因为私事才求你们，实在是……”小王一提，眼眶都有些发红，咬牙切齿地瞪着张广新，那样子就像在看仇人，说到一半却是就被打断了。
“小王，你瞪我干啥，一点小事你快别麻烦领导了，不就是因为扣了你对象三个月工资吗？都说过了那是因为她不遵守厂里的纪律以示警告，又不是一直不发，我看你们两个都得学学规矩，工厂又不是你家，哪能这么随便！”
“你给我闭嘴！”顾征气道。
张广新：“听见没有，领导叫你闭嘴！”
顾征：“张广新，我叫你闭嘴！”
一声大喝，不仅让张广新身子一颤，就连整个病房都安静下来，要是再看不出里面有问题，顾征那是白当了那么多年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