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怀疑是古代的碗，不过也拿不准，我爷爷喜欢这个，不过那时候这些都是破四旧的东西，可能小时候听多了我也就喜欢上了，我觉得吧，虽然什么收音机电视啊，新东西越来越多，这些老东西可是越来越少，说不定以后能值钱呢！就算不值钱，也就当个玩意儿留着吧。”
“哦。”
赵欣点点头，她不懂什么叫古董，旧的东西好像都算？不过印象里的白爷爷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和老人斑却异常慈祥和蔼，平时说话从来都不像村里人那样粗鄙，还会说些听不懂的词，现在知道了那是成语和古诗。
越想她就觉得白爷爷是个有文化的人，文化人喜欢的东西那应该也不错，反正就是个碗嘛。
白远山拿着小碗又看了会儿这才收起来，洗洗手把早就凉了的盒饭吃了，两个人在屋里坐了会儿，郭鹏也顶着大太阳过来了。
白远山把他叫进屋里说了往后改上班时间的话，让他在屋里凉快下再出去，反正活儿也不多了，这会儿也不会有人来。
郭鹏依然有些局促，低着脑袋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的样子，赵欣还是头一次看到一个大男人比女的还容易害羞，把盛着那几块西瓜的盘子干脆端给她。
“我……”他看了看白远山，见他点头这才接了过来慢慢吃。
“噗咳咳。”
赵欣捂着嘴怕又惊到了郭鹏，结果自己呛着了，白远山知道她这是怎么回事，带着笑意瞪了她一眼，叫她别总欺负人家老实人。
她之所以喜欢往这边跑，一是觉得白远山是她这辈子的贵人，帮助自己这么多不好好回报怎么行，二是这边比较热闹，哪怕坐在屋里看书写字，一抬头就能看见窗外的人影，还能听到一些讨价还价声，不觉得孤单，更不会有连山村村民的那些歧视。
结果这个让她觉得温馨的地方，没过几天却是招来一场大火，这个消息赵欣起先还是从女工口里听到的。
“你们知道不，就那边那个村儿不是有个废品站吗，今儿早上我从那边过来的时候，哎呦，那屋子烧了一大半啊，也不知道人怎么样，都烧的黑乎乎的。”
她一进工厂就听见这么个声音，脑子一下子就懵了。
这附近村子的废品收购站不就是白远山开的那一个吗？
“怎么会着火了，到底怎么回事？”
她手里的茶缸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也顾不得捡起来，走过去的时候又踢了一脚，一通响。
“哎呦赵工，怎么你认识那家啊，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刚才看见的，那火肯定是半夜烧起来的。”
赵欣心急的要命，也不打算上班了，立马冲了出去，正好碰见顾征来，直接就请了假，跌跌撞撞的骑上自行车，差点还撞了人。
她赶到废品收购站，只见院子里一片黑灰，烟尘漫天，周围的空气都带着灼人的热，呛的她连连咳嗽。
“大爷，您知道这里面的人哪儿去了吗，是不是在医院呢？”
周围有不少人在议论，赵欣直接抓住一人，声音都带了哭腔。
“女娃子你认得收废品那个男的？放心哦，人没大问题，好像是去警局喽。”
这大爷好像不是本地人，还带着些口音，说了两遍她算是连蒙带猜的听懂了，打扮的心算是落了地。
“汪汪！”
她刚准备骑上车子去警局看看，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条小狗来，狗的身上都是黑灰，有的毛儿都打卷成了炭，在她脚底下转着圈叫了好几声，又咬着裤腿不让走。
“小黄？”
“汪！”
“你怎么都这样了，不过你没事白大哥应该也没事吧。”
她把小狗抱起来，蹭的手上和身上都是灰也不在乎，发现它的腿上还是受了点伤的。
“我现在要去找白大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你留下看家吧听见没有，虽然应该也没什么值钱的了。”
赵欣把狗放下，它吐着舌头又叫唤几声，很是听话地坐在原本门口的位置不动了。
她看着挺心疼的，去小卖部买了块粉肠来喂它吃了，这粉肠便宜，其实都是淀粉，就是带了点肉味，等确定白远山没事后她再炖肉给他们吃。
路上问了几个人，打听着找到了派出所，这个就是乡镇派出所，跟之前拐子那事去的县里头的不太一样，小多了也破旧多了。
“同志，请问是不是有个着火的废品收购站老板，叫白远山的在这边儿？”
那位民警刚要说话，白远山就从过道里走了出来，有点惊讶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白大哥？你怎么成这样了，有没有伤着？”
白远山就穿了件大裤衩，身上、脸上也都是一道道的黑，还有汗水流下后冲出来的纹路，头发也烤的乱七八糟，看着很狼狈还有点可笑，但赵欣笑不出来，还忍不住哭了出来，一把抱住他。
“这怎么还哭了这……”
他有些不知所措，张开手臂也不敢回抱她，毕竟两人又不是亲兄妹，而且他现在身上也太脏了。
“警官，您能给我几张纸不，这我妹子。”
要了点纸，他笨手笨脚的赶紧给她擦眼泪，结果赵欣的脸上蹭了灰，越抹越花。
白远山叹了口气，这哭的他心尖儿都跟着颤了，毕竟赵欣很坚强，不是动不动就哭着让人哄的那种小孩，猛的一哭起来，反倒更惹人疼。
他只好也抱了抱她，在衣服后背上留下两条黑胳膊印，又在她脸上故意抹了几道灰。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别哭了啊，等回去给你买好吃的行吗？”
赵欣也意识到这屋里还有别人呢，抽抽搭搭的从他身上起来，有点脸红，毕竟白远山没穿衣服，刚才摸到的都是肌肉。
“我不要，不缺吃的，就想你好好的。”
世界上那么多陌生人，对她好的就这几个，赵欣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这话却是瞬间撩了下白远山的心尖尖，就像……他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形容词，就跟卖的果冻似的，心变的软软的，被赵欣按了下又弹回去。
赵欣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没多久手就被他拉住，走出了派出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