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赵欣连夜把围巾织了出来,买毛线时她问过人家,说要是给男的织最好就起宽点,也织长一点,最后三团毛线还剩下了一些。
细毛线织的就比较密,松紧正好,她试着围了下,挺暖和的也不扎脖子,于是泡在水里稍微洗了洗,挂在炉子附近的绳子上。
这绳子以前也有,只是那根太脏了被她重新换了根,应该也是挂挂东西冬天晾东西的,毕竟这个位置刚好,不会太近被不小心烤糊。
洗完了围巾,赵欣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太困了,赶忙洗了洗脚上床,等转天醒来天已经大亮,摸摸围巾,还有一点潮,把炉子弄了下,火苗旺了起来,等她吃完饭便干的差不多了。
按照上次记忆中的路和地址,她去了白远山的废品收购站,里头白远山跟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小伙子正忙着整理废品呢。
“白大哥?”
她喊了声,白远山便抬起了头,大冷天的他居然脑门儿都出了汗,见是赵欣,便站了起来用看起来还算是赶紧的衣袖蹭了蹭,笑着露出几颗大白牙。
“你过来了,进来!”
其实都不用他招呼,赵欣就已经进来了,刚走了几步,一条小黄狗“汪汪”着跑了过来,冲着她叫个不停。
小狗也就两个月左右大,叫的挺凶,但半点威胁力都没有。
白远山怕她害怕,紧走了几步,一脚轻轻把它扒拉到边儿上去。
“别叫,以后不许对她叫知道吗?”
可它怎么听得懂,锲而不舍继续“汪汪汪”,白远山只好把它抱起来,示意赵欣往里走,然后去屋里拿了一个特别小的小咸鱼,递给赵欣叫她喂。
赵欣接过来,把鱼干凑到小狗嘴边,它闻了闻,像是很吝啬似的张开了一点嘴巴,咬住吃了,终于不叫了,还舔了舔她的手。
白远山这才把它放了下来。
“你放假了,对了,它叫小黄,前些天捡的,这个是新招来的,叫郭鹏。”
郭鹏十七岁,长得个子挺高,赵欣叫了声“郭哥”,他挠着头笑呵呵的应了。
被喂了吃的,小黄倒是不怎么怕她了,凑上前摇着尾巴嗅了嗅她的鞋子,赵欣蹲下伸出手,小黄吓了一跳,朝后退几步,见她没什么动作,这才又小心翼翼地靠近,去舔她的手。
赵欣笑了两声,一把将小狗抱起,给它顺了顺毛,它也不挣扎,乖乖的趴在她怀里,立马混熟了。
她想起了总在她家徘徊的那只橘猫,自己用好吃的贿赂好几回了仍然不肯让她摸,特别胆小,顶多就是在院子里找个地方窝着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拐成自己家的。
放下小黄,赵欣拉着白远山去屋里,叫他洗手,把外面的脏衣服脱下来。
“干嘛这是,还嫌弃我脏了?”
他带着笑意,想去摸摸她的头,看看手上的污黑,还是忍住了,在盆里洗了两把,还特地用了胰子,洗出一盆污水来。
赵欣不肯说,只是不好意思的笑。
她能怎么说?我给你织了条围巾,想让你试试?
总觉得怪怪的,那种隐秘又羞涩的心情。
等白远山擦了手,脱下衣服,她这才把袋子里的浅灰色围巾拿出来,低头看着地面。
“那个,白大哥,我给你织了条围巾,你试试?第一次织,可能做的不太好。”
大冷的天,他总要在室外干活,风一吹,就总顺着脖子往里头钻,根本暖和不过来。
直到感觉到手上的围巾被拿走,赵欣这才抬起头,而白远山正把围巾往脖子上绕。
“合适不?”
“啊?合适、合适。”
她愣了下,赶忙回答。
确实挺合适的,白远山本就长的不错,只是气质有些冷硬,不相熟的人恐怕直接就会被吓退三分,戴上围巾,倒是中和了点那种冷冽,斯文了些,如果再弄副眼镜,就更像老师了。
完了,赵欣有点后悔了,不应该买这个颜色的。
屋里生了炉子,总戴着围巾比较热,所以试了下他就准备摘下来,怕把它弄脏。
“你在屋里坐会儿,我去把最后那点活儿干完,下午装车的就要来了。”
见他把围巾摘了一半了,赵欣赶忙上去按住他胳膊。
“别摘啊,就围着吧,外头多冷,你把它塞里面去就不耽误你干活了。”
既然织了,那就是给人用的,总不能摆着好看吧。
见她这样,白远山只能又围上,塞进了大衣里,只露出围着脖子的那一小截,等再出去,果然暖和多了。
下午,一辆卡车停在了院子前,白远山和郭鹏把院里的废品过称、收钱,院里一下子便空荡了起来。
没什么事做,白远山便进屋去陪赵欣了,把郭鹏也叫进来,但他非要坐在堂屋里守着门口,盯着院里的生意,白远山也不为难他。
赵欣正在屋里头练字呢,拼音什么的她都会了,那些偏旁部首字典上也有,也练过了,看小人书的时候有些不懂的字就写在了纸上查出拼音来。
看到他进来了,就拿着那张纸走过来,上面写了一道数学题,是那本数学书上的。
“这个……”
白远山看了看。
“你先不用做这个,那本书是三年级的,你还看不懂,正好前些天我收到了一年级的书,等下拿给你,先看那两本。”
虽然只是初中毕业,但小学的数学没什么难度,都是普通的四则运算什么的,不过没看过前面,就算讲了后头的也不好理解,反正也没事做,干脆就拿起笔给她讲起加减乘除和括号来。
若是以前的白远山恐怕想不到,他一个只能算是中流的学生还能当别人的老师讲题了。
这一讲就是一下午,不止让她搞明白了运算法则,还出了些题给她,赵欣毕竟不是小孩子,理解能力是没问题的,而且加减法平时算钱的时候用的特别多,但百位的她还是不太会的,不过学了进制,会列加减法式子和进位退位什么的,也差不多了。
临走前,白远山给她写了一大篇加减乘除的简单运算题,叫她回去练,下次过来再给她看对错,然后讲四则运算。
等送走了赵欣,白远山有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直接躺在了炕上,脑子里还都是各种数学运算转悠。
他用手盖住了眼睛,觉得当年上学都没这么用心过。
天黑了,屋里其实早就昏暗一片,几分钟后他便拿开了手,往旁边摸了几下,摸到条柔软的东西拿过来遮盖在脸上。
是赵欣织的那条围巾,香香的胰子味道飘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