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也注意到自己的失礼,她轻咳一声,缓解下情绪,解释道:“因为今日有事情耽搁,而我们又有皇命在身,所以,明天天不亮就需要启程。我家兄长身子骨不大好,多年落下顽疾,我心中放心不下,因此,想要备一些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小四垂下眼帘,轻声说道,“以为只是寻常药材,不会难买,却忽视了云州的风俗与安阳城相差甚多,竟然失策。”
虽说,现在的皇命怕是已经没有几个人会听了,但是,温家还是把皇家的颜面维护的很足,至少在夜桦在位的时候,温家不想落个不忠的名声。
听小四说病下的是小四的大哥,乐容便想到刚才温舒口中的“简公子”许就是小四的兄长,至于温舒后来是装作不懂,接着她理解上的错误让她离开,还是说,他们本来说的就是两个人乐容已经不想再计较了。
能再次见到小四,并且同他说这么多话,乐容心中已经是满足,虽说,对于他明日就要离开,心中的不舍她早已经自动的忽视了。
“如果只是寻常药材,说不定有一处会有卖的。”乐容不愿意看到小四失望的神情,她想要帮助他,所以,她想了一下,总算是想到一个不错的办法。
“什么办法?”小四本以为只能明日再想办法,却没有想到乐容竟然先想出法子,她连忙问道。
“这个人不是坐堂大夫,倒像是游方郎中,不过医术较之那些挂着牌的大夫倒是不差分毫。而且,他每日都会上山采药,临近傍晚会为那些付不起医药费的人免费看病,或者只取少量的银子,等到第二天清晨各家药铺刚刚开门的时候,他会把前一天剩余的药全部卖出去,以此维持生计。手中无剩余的药后,他再上山采药,周而复始,已经好几个月了。”乐容随后微微叹口气,“乐成之前多承那位贵人照顾,只是他的病需要的药材只有云州几间大药房才有的卖,不然,乐成的病也不会拖到现在。”
简小四见乐容这个样子,也是不忍,只是他们车仗并没有随性的医官,之前在秋猎都是温家的大夫或者皇家的大夫在前伺候,因为有小二这个懂医术的在,温子穆倒就不愿意带多余的人。
然而,现在二哥一直在大哥身边照顾,寸步不离,小四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让小二给乐成看病,犹豫间,几人之中便沉默了许久,沉默之后,这话更是无法开口。
“之前给乐成抓药的时候,我还见到那个郎中,想必他白日里采的药材应该还没有卖出去,如果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这个时辰,不会打扰吗?”
乐容摇了摇头,“那郎中会把药铺开到很晚,等到已经没有病人来才收铺子。”
“这人倒是有趣。”小四不免得对这个做善事的人生起好奇的心,“那就有劳乐姑娘带路了。”
小四刚要跟乐容走,就被温子穆叫住。
温子穆看小四就这么容易的被乐容带走,两个人看着相谈甚欢的样子,脸色更加不好看,他长腿一迈,走到小四身边,“本公子跟你们一起去。”
温子穆不等小四反驳,就吩咐温舒去牵马。温舒十分听温子穆的话,乖乖的牵了三匹马回来。
乐容脸色微变,细声说道:“乐容,不会骑马。”
“无妨,让温舒牵着马,同你在前面领路,本公子和小四在后面走。”温子穆说完就翻身上自己的马匹,随后阴沉的看着小四。
小四不愿触温子穆的霉头,虽说不知道他的不悦从何而来,只好在他目光的注视下,乖乖的骑上小金。
乐容见此,也没说什么,在温舒的帮衬下也骑上温舒给她准备的马匹。
温子穆没有带什么随从,只带了一个给乐容牵马的温舒,他倒全然不在意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会遇到什么麻烦,也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不会有人因不希望他回到安阳城,而在这个经受过动荡,现在世道很乱的云州对他下手。
乐容说的那个郎中住的地方倒也不算太远,拐了三四条街,又走了一条小路就到了。
那地方看着破败不堪,像是流浪的人聚集的地方,而就在这样乱糟糟的地方,西面角落有一处十分干净整洁,与这里格格不入。
坐在那个角落里的是一个看着有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头发和胡子皆有些花白,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袍子,看着不像是郎中,倒像是历经不少风霜的漂泊浪子。
那郎中前面支着一个破小摊子,上面摆着各种瓶瓶罐罐,还有一些给人看病会用到的东西,看他搭脉,问诊的架势倒是有几分模样。
小四他们来的正是时候,他们刚到,郎中前面的病人正好拿着药离开,温子穆看这个人不像是个江湖骗子,便朝温舒那里使一个眼色。
温舒领会,领着乐容朝那个郎中走去。
走到那郎中面前,温舒作揖道:“在下安阳城人,路过此地,家中主子生了风寒,因随行药材不够,便想要从各处采买。只是,因不懂云州的风俗,附近已经无药方开门,正好乐姑娘说,你这里会有多余的药材,便前来叨扰。”
乐容见此,也走上前说道:“楚大夫,这些人都是好人,白日里就是他们来救济难民的。您平日里就是善人,这次也一定要帮帮他们。”
“白日里,就是你们把山中的野味分给那些难民的?”楚大夫挑了挑眉,问道。
温舒不知道这楚大夫此话何意,但还是应答了。
谁知这楚大夫直接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摊子,摊子因为受了重力,一下子散了架子,而摊子上的东西也稀里哗啦的掉落满地。
“愚蠢!”楚大夫没有管那些掉在地上的东西,“野味之逊于家味者,以其不能尽肥。那些难民都是饿了好长时间,更有甚者,已经几个月未有果腹,你们贸然把那东西赠与他们,你们全了善心,却害了他们!”
温舒未料如此,温子穆吩咐下去的时候,他只觉得送些肉食比较好,未曾想要会让那些人遭罪。
“是温舒的过错,温舒愿意承担所有难民的医药费。”温舒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