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皇子的话,再看他的表情,小四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这样的表情让她觉得陌生,至此之前,从未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似乎有着前言万语,但又似乎只有那沉默才能表达这一切。
小四直起身子,拉着小皇子的衣袖,出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小四,都说活着才会有一线希望,人才会发挥真正的价值。曾经宫里的老人在临终前同我也说过这句话,甚至在很多绝望的时候这句话一直在支撑着我,支撑着我可以活到现在。”小皇子背对着简小四,低头一笑,小四不曾看见这一笑,不曾看见这一笑下带着的除了忧伤还有些许的解脱,“其实,事实上,往往是死人要比活人有用的多。只要他们死的时机,以及死于谁的手中是正确的,那么他们就是死得其所。”
在这一刻,小四才明白过来小皇子的话究竟是何含义,她的内心很是自责,自责自己竟然在之前全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不是的。”小四连忙说道,生怕说的晚了,小皇子就会做出让她觉得后悔的事情,“这一切的一切,都跟你毫无关系,是我把你牵扯进来。我当初既然选择救了你,就表示我从来都不需要你为我去死,我不会这么想,你也不要这么想。”
“小四,我真的很向往外面的生活,我真的很厌倦宫里面勾心斗角,仗势欺人的日子。”小皇子侧过头,看了一眼一直被小四紧紧拽着的衣角,微微一笑,“你对我而言,你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救命恩人,也正是因为你对我不是只有利用,而是真心相待,你才值得我为你铺平前方的道路。”
简小四现在才真的开始害怕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如果一开始她不去招惹蔡君儿,她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要失去小皇子。虽说他们只认识两天,但就是这两天不断逃亡,在危难时刻双方都向彼此伸出手,不曾放弃对方,使得他们的感情深厚许多。
曾经的并肩战斗,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小皇子将自己的衣袖从小四手中狠狠的抽回来,“小四,请不要阻拦我。我的死,对于你们的谋划来说只有利没有弊端,同样,对于我自己,当我走出皇宫的大门的那一刻,有你相陪,此生无憾。”
“不要!”小四向前探出身子,可是因为身上的伤,她无力去追小皇子,只能趴在地上,看着他渐行渐远。
“出了这个街口,到对面那个小路,走到头就是你口中的茶馆。到了那里,应该就会有人护你周全,而我能为你做的就是引开街道上的蔡家人,让你平安的回到那个人身边。”
这是小皇子临走的时候于小四说的最后一句话,然而,他未曾开口说的其实还有一句。
只有我死了,蔡君儿才没有机会再伤害到你。
小皇子不说,不代表小四不懂,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小皇子,然,他的影子在她的手背划过,她却抓不住他的残影。
“小鬼,我不需要你这么做。”身上的伤加上持续的高烧,情绪的波动以及连夜的奔波都让小四的身体濒临崩溃,她大喊大哭,此时此刻她以及全然不在乎这样的举动会不会惊动到蔡家的人。
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只为唤回离开的人。
然而,小皇子走的很决绝,不曾回头,因为他不想让小四看到他已经泪流满面。
走到街道上,他擦干眼泪,向几个蔡家的下人挑衅,其中有人认出他就是混进关押小四牢房的人。
整条街道的蔡家下人都朝小皇子蜂拥而去,小皇子拔腿就跑,将人流引到与小四现下所处相反的方向。
转身逃跑的一瞬间,小皇子的 目光似乎在那个小路口处有过停留,似乎将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留在了那里,留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街道上熙熙攘攘,因为小皇子的出现而更加动荡,汇聚了很多人,如此热闹的场景下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个阴暗的小路上有一个女子倒在地上,她已经哭成一个泪人。
“简小四,你真是愚蠢。”
小四手握拳头,狠狠的砸向地面,随后她扶着墙缓缓直起身子,虽然她全身上根本没有力气站直身子,但是她就是跪着,爬着,她也要去救小皇子。
幸而小皇子的 波动将街道上大半的人都吸引走了,所剩的不过是一些摆摊的商贩,没有蔡家人的街道对于小四来说就是安全的,她慢慢爬到街道对面,爬到茶馆门口,用尽最后的力气敲开茶馆的门。
茶馆的小二认得小四,看到小四满身血污的躺在他们茶馆门口,连忙上前,“简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掌柜的闻声赶过来,看到门口的 场景,稳下心神,冷静的让小二去五公子府报信,自己将小四带回温子穆的包厢内。
小四觉得自己好像身处火海之中,周围的燥热快要将她烤熟,她想要找到那燥热的源头,可是周围却是漆黑一片,双手双脚好像被绑上重石头,双臂抬不起来,双腿也动弹不得。可就是处在这样的混沌之中,小四的脑袋里却一直有一个清晰的念头,好像要去哪里救哪个人。
是去哪里?是去救谁?
小四想要呼喊,可嗓音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随后眼皮慢慢沉了下来,紧接着天旋地转,这种不适感一直持续到小四渐渐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小四似乎听到耳边很是嘈杂,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视线内她连身边的人是谁都看不清,她只能凭着感觉的拉住身边人的手,张开嘴,费力道:“去,去蔡府,去救他,不要死……”
似乎有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她,似乎有人在回应她刚才所说的话,但是,她现在却是听不见,也看不见,再次的回到那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
“小四,如果我们逃过这劫,如果有机会,你可不可以同我一起去看外面的万水千山。那个时候,日落西山时,我们抬起头,再看见的不会是四方的院角。”
……
你在哪里?
请不要走,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