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开嘴,缓缓说道,“品儿不是小四姐姐,即使同样都是家奴,但小四姐姐做的也是别人做不了的事情,让别人无可取代。不管我怎么努力,小四姐姐能想到的,能办到的都是品儿的千倍。在这样的乱世,品儿无法像小四姐姐那样,自己就可以保护自己,小姐不是一个长久的依靠,她早晚要把我嫁出去,既然早晚都要依靠一个男人,那为什么这个男人不是我去找,我去挑呢?”
简小四也不能说不理解品儿所想的,相反书房事情发生后,她便猜到之前刚到安阳城和之后几个月时间,品儿举止异常的原因。只是她依旧无法理解,品儿最后为什么挑的温子安,难道她觉得温子安这样的公子哥真的能够保护她一辈子?
“品儿,你真的觉得侯爷会是一个好的归宿?”简小四说道,“虽说侯爷相貌堂堂,人中龙凤,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如我们眼睛看到的那么简单,侯爷他未必能护你一世周全,甚至更多时候,女人是他爬上他想要位置的垫脚石,以他现在地位,给一个女人他的真心,怕是他都不能肯定自己能够做到。”
说到这里,简小四想到纤陌曾经说过给温子安留下极其重要印象的小家奴,那个让温子安到现在都忘不了的女子,怕是温子安就算能把自己的真心全部付出,也都是给了那个女子吧,毕竟连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的纤陌,似乎都比不上那个女子在温子安心里的一丝一毫。
“这天气暑热,你还是尽快饮了吧。”简小四把盛有玄饮的碗往品儿面前推了推,她不想再与品儿去争这些无端的口舌,品儿她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就算小四把嘴皮说破也全然无用,毕竟品儿现在也算是温子安的女人,而温子安也愿意给她一个名分。
如此,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在这样的高墙院落里,不愁吃穿过完自己的一生似乎也是一种活法。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所有女子,所有家奴都如简小四这般有着强烈生存下去的愿望,更多的都是求片刻安稳。
品儿端起碗,放到嘴边,刚准备饮下去,又将碗放回去,对简小四说道:“小四姐姐,你在品儿这里已经呆了许久,若是小姐长时间见不到你的人,怕是会责怪你,不如你先回去吧。”
品儿下了逐客令,简小四听出来后自然也不会就留,她看了看品儿, “有些话,是我这个家奴不该说的,但是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我又不希望你就这么糊涂下去。纤陌夫人曾经说过,少年时有一个佳人曾经闯进过侯爷的心,并且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任何人女子所替代。我不知道侯爷对她到底是不是男女之情,但是,我依旧想要提醒你,如果你只求安稳就不要去在乎侯爷喜欢的人是谁,如果你求的是让侯爷喜欢上你,那你就不要像纤陌夫人那样去做那个女人的影子。”
“此话何意?”品儿问道。
“因为记忆里的人是无可取代的,是不管身边怎么做都超越不了的,尤其,侯爷记了她十年。” 小四意有所指道,“说实话,我真的很怀念当日那个肯跟我一起站出来的品儿,如果你看见她,请把我对她的思念代为表达。”
简小四说完这些,知道自己不便再留下来,起身推开门,离开品儿的院落。
简小四走了许久,桌子上的玄饮里的冰块已经化了,品儿才回过神,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随后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曾经那个我吗?小四姐姐,如果你知道,当日的那个我也是在不断的算计,想必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吧。”
品儿拿起桌子上的玄饮,走到屋内墙角,哈下腰,顺着角落将玄饮尽数倒掉,“小四姐姐,对不起。”品儿想到前几日与温子敬说过的话,心里好似打翻了什么东西,五味杂陈,“如果可以,品儿真的希望自己就如同小四姐姐期望那样,可是,品儿从一开始就不是那样的人,初心就不是良善,又怎么可能回到那个时候?”
月末,安定一阵子的安阳城终究在不断的沉寂积累下爆发,这一日,就连天上的月亮都躲的不见踪影,一朵乌云飘过,笼罩在温安侯府。
府外的人将整个温安侯府围的水泄不通,所有人都佩戴着武器,眼睛如幽冥地狱般的死寂,所有人都做好赴死的准备,今夜,他们就要把这安阳城最风光的温安侯府变成修罗地狱。
几个轻功很好的黑衣人,身上背着弓箭,三步并两步,飞檐走壁,在温安侯府的房顶和树顶上停下。
弯弓,射箭,即使夜色如墨,但是,他们的每一支箭都精准的射中守卫在温安侯府的侍卫脖子上。
整个动作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沉睡的温安侯府如往日一样安宁,但即将迎接它的是夜幕下的杀戮。
安阳城那些人上人的博弈,鲜血只是他们的勋章,他们的丰功伟绩,不会有人在意,一个晚上会有多少无辜的生命就此消失,因为在他们眼里,这里只是一盘大棋上的一颗小小黑子,小到即使至关重要,但同样微不足道。
这一晚,简小四伺候文遐儿睡下后,便在内室外休息,她的心不知为何一直安定不下,眼皮一直在跳,虽说这几日她就一直心神不宁,但今晚尤为强烈,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但是却如何都抓不住这飘渺的感觉。
外面冷风吹过,夜深露重,小四觉得身上有些凉,寒意从足见传到心底,不由自主地打一个哆嗦后,便吩咐在屋里值夜的小丫鬟去把窗户合上。
离窗边最近的小丫鬟走到窗边,刚取下木棍,就被冰冷的箭头刺穿喉咙,惊呼声还未喊出,便倒地身亡,从她脖颈处流出的鲜血很快晕红地上的白色羊毛毯
白色上的鲜红,如此刺目,就好像从清川出来的那个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