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席深来到冉小东的家门前,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杜席深追过去,那个身影跑了几步,可是越跑越慢,最后停下。
杜席深了然,对方并不是想逃跑,而是想离冉小东的家稍微远一点。
“柴经理。”杜席深平静地开口。
那人转身,正是对应这三个字的一张脸,只是这张脸,现在布满了哀伤和忧愁,也有愧疚。
“杜总。”柴经理鞠了一下躬,声音有些沙哑。
“说说你和他们一家的关系。”杜席深直到现在才想到,当初的面试,其实柴经理是满打满算的,不管怎样,得利的都是他。
“唉……”柴经理叹了一口气,“我是小东的亲生父亲。”
“亲生父亲?他的父亲不是已经去世了吗?”杜席深十分吃惊,今天一天发生的事都让人觉得不解,只能说,世间万事变幻无穷,难以揣测。
“那是胡秀梅怨恨我,故意这么说的。”柴经理提到胡秀梅这个名字,心里是五味杂陈。
杜席深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他,胡秀梅和冉小东母子俩的日子过得这么惨,住的地方狭小、逼仄,可他置之不理,锦衣玉食,过着富裕的生活,任由母子俩继续受煎熬,他算什么男人?
“有传闻说你抛妻弃子,原来是真的?”这种毁灭性的谣言出来的时候,因为没有证据和证人,所以谣言很快就消失了,如果不是杜席深的记性好,也不会重新提出来。
可能当时的胡秀梅出于憎恨和失望只想着和柴经理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对谣言没有作出回应,任由它产生又消失。
“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抛弃他们。”柴经理的表情有点为难,“胡秀梅给不了我想要的。”
杜席深听罢冷笑,“给不了?是她给不了还是你太贪心?她为了你未婚先孕生孩子,她把她一生的幸福都给了你,可是你呢,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如果不是念在他是父亲的好兄弟,年轻时为腾远做了不少贡献,杜席深真的会气到把这个人渣从公司开除。
“杜总,你不明白。”柴经理一下子又变得委屈起来。
“我是不明白。”杜席深点头,好像在表示赞同,“我不明白一个抛妻弃子去追求荣华富贵的人的心肝!”
“杜总,我……”
“柴经理。”杜席深来到他跟前,把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你的这些破事,我还不屑于抖出去,就当是为了小东好。”
有这样的一个父亲,还不如没有,至少杜席深是这么认为的。
柴经理松了一口气,杜席深注意到他舒气的动作,顿时对他失望透顶,这个顽固不化的男人,一直都只为自己着想,真是无比自私。
杜席深连忙把手拿开,因为碰这种人他觉得脏,“滚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人已故,惺惺作态也是徒劳,倒不如滚得远远的,不去打扰亡灵。
柴经理的身影消失不见,杜席深在心里对冉小东又怜悯了几分,他觉得,冉小东的傻是可以被原谅的,和他悲惨的身世比起来,这个又算得了什么?
于小梦见杜席深走了进来,两眼瞬间发光,兴奋地大叫:“席深欧巴思密达!”
刘婶气得腿软,“小梦!你注意点,现在是什么场合?”
是呀,现在是什么场合?是有人不幸离世的场合,可她竟然还能笑得那么灿烂,这是有多没心没肺,杜席深总算是找到一个比冉小东还傻的人。
不过,现在的冉小东可不适合被当成嘲笑的对象。
“杜总。”冉小东眼眶红红的,只是眼泪一滴都没有掉。
杜席深看到对方这种明明肝肠寸断却还是无风无浪的模样,就忍不住开口:“你要是不哭,你妈还以为你也跟着她去了。”
冉小东瞪着他,“有您这么安慰人的吗?”
“我不是在安慰你。”杜席深拉着他的胳膊带他起身,两人面对着面,“冉小东,你听我说,其实哭或不哭的差别并不是很大,只是哭的话,可以让你更好的宣泄,和喝酒是一个道理。”
古人常说借酒消愁,其实酒哪里能消愁?喝了酒,愁绪真的就没有了吗?不过是自欺欺人,只是,酒这种东西一直被延续到现在,说明也是有其存在的价值的。
“我没有眼泪。”冉小东面色苍白,和红眼眶形成鲜明的对比,“真的。”
“走,跟我去一个地方。”杜席深二话不说,拉他出门,并把他塞进车,冉小东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令冉小东没有想到的是,杜席深竟然把自己带到他父亲的墓碑前。
“我爸死的时候,我也没有哭。”杜席深的眼睛盯着墓碑上父亲的像,“和你一样,哭不出来。”
“那你为什么让我哭?”
“因为我认为,哭出来会好受一点,虽然我没有自己试过。”
“哦……”
冉小东这个傻瓜,没在胡秀梅的尸体旁哭出来,倒是在老杜的墓碑前流下了泪……
也正因为这泪,他和杜席深,才剪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