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光霁深吸一口气儿,强打起精神,又飞射出一箭,就在裴光元得意又没射中的时候,前面忽然传来尖锐的凤鸣声,一枚箭矢直朝他眉心射来。
吓得裴光元尖叫一声,想躲开已是来不及,只能仓惶的跳下马背。他原本骑的高头大马因为受了惊,疯狂的往山下狂奔而去。
裴光元跌得鼻青脸肿,抹了把嘴角的血渍,咒骂一声:“好你个裴光霁,竟敢玩阴的?”
裴光霁哼唧一声:“是你太过轻敌。二弟,你这自大的毛病还是没改啊!”
他摸清了裴光元的性子,所以第一次故意不中,第二次又没中,然后紧接着飞射出第三箭,瞄准目标,打了个裴光元措手不及。
就在众人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山谷间忽然传来一道凄厉的马鸣,那马儿的惨叫声显然是从山道下传来的。
裴光元一愣,刚才他骑的马下了山道,莫不是撞死了?
但那马叫声并没有因为马的死去而消失,而是顺着山风,激荡着山谷,回音了许久,直到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阵马蹄声。
渐渐的,一道黑影由远及近,起初很模糊,分不清男女,待近了,才看见马背上有道纤瘦的人影。
来人跳下马背,手握三尺青锋,普通的五官里,有一对比刀锋还雪亮的眸子。
裴光元眉头一皱,这是谁的人?
他目光落在裴光霁身上,看到他面露喜色,琢磨着难不成是裴光霁的人?
但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因为那个白衣男子朝他走过来。
“你是谁?”裴光元亮出刀刃,随时准备出手把对方砍死。
白衣男子哼唧一笑,往怀中一探,掏出一枚金色令牌:“公子让我告诉你,即刻带人回去,勿要惹是生非。”
望见那令牌,裴光元牙龈一咬,眯眼打量着面前陌生的男子,“我从未在东方寻身边见过你,谁知道你是不是假传圣旨?”
白衣男子倒是不慌,而是把长剑缓缓入鞘,靠近一步,压低声音道:“裴光元,这里可是开元的地界,你觉得我若是假传圣旨,还能走出元都么?”
裴光元紧握长刀,虽然他还想狡辩,但是他毕竟寄居篱下,不敢把东方寻惹毛了,只得悻悻收手,招呼着那些死士离开。
骑上马背,裴光元勒紧马缰,狠盯着靠在马车上的黑影,“裴光霁,我早晚会让你付出代价!”
“我们走!”一声令下,裴光元带着一行人消失在山野中。
白衣男子跳上马背,想骑马离开,却被人挡住了山道。
他明亮的水眸起了丝波澜,开口冷声说道:“我们又见面了。我家公子救了你一命,阁下可是想让我传话?我家公子说了,感谢的话大可不必。”
裴光霁盯着白衣男子平淡无奇的五官,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双明亮的眸子上,“萱儿,你还想躲我多久?”
白衣人浑身一震,山风吹来,把她的衣袖吹的上下翻飞,迷离的夜色遮盖住了她眼中波动的情绪,待风吹过,又化为古井无波。
“阁下认错人了。”佟凌萱抓紧马缰,催着马儿往前走,但挡住去路的人并未离开,反而张开双臂,一副“要想从此路过,除非从我身体上碾压过去”的决绝模样。
张德水面色一紧,忙叫了声“黄爷”。
凤目眯起来,紧盯着马背上的人,薄唇一开一合:“萱儿,要怎样你才肯认我?”
佟凌萱牙龈一咬,亮出长剑,“别挡道,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尽管来。”马前的人微微阖上双目。
剑锋一凛,佟凌萱握紧剑柄,咬紧牙关,动作僵硬的如打了石膏。
站在旁边的张德水赶紧跪在地上,朝马背上的白衣人喊道:“萱妃娘娘,您就承认了吧。自从您走后,皇上并不开心,他其实……”
“张德水!”裴光霁呼喝一声,打断了张德水要说出口的话。
“萱儿……”
听着这声声呼唤,佟凌萱心口一紧,往日的一切浮现在眼前,断头台发生的一幕幕仿似昨日重现,她用尽全力,朝前刺去,却被冲过来的曹冰持剑隔开。
“裴光霁,我恨你!你怎么有脸再要求让我认你?你不知道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自私么?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佟凌萱咆哮一声,望着马下的男人,恨意滔天。
曹冰持剑指着佟凌萱,防止她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后面被张德水扶住的男人,呼喝一声,把曹冰喝退,他走到前面,抬头望着她,眼中涌动的情绪是佟凌萱看不懂的。
她何曾看懂过他?而他又何曾懂过她?
他们只要在一起,就会互相伤害。就像生活在寒地的两个刺猬,想要拥抱在一起相互取暖,但却在拥抱的时候,把彼此伤害的遍体鳞伤。
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这仿似命运早有安排。
“你恨我?我早就知道,但我还在希翼着什么?竟然这般堂而皇之的问你?”裴光霁喃喃着,眼神茫然的落在地上。
佟凌萱微微一僵,握紧缰绳,才要赶马离开,却听裴光霁问道:“那晚你为什么那样对她?”
“谁?”佟凌萱转头。
“你心知肚明。”裴光霁眸光一沉,怔然的望着她。
佟凌萱眉头一皱,难道裴光霁指的是佟凌青?想到这儿,她唇角露出一道讥讽:“你觉得为什么?裴光霁,你爱她宠她,我就偏让她死!你能拿我怎么办?有本事你来杀我啊!哦对了,你几次三番的想置我于死地,但都失败了,是不是很气馁啊!”
见裴光霁没有说话,佟凌萱哼唧一笑:“只要我活着,你们就别想好过。那个任你们欺凌欺骗的萱妃,早就死了。”
“那你为什么要来救我?”裴光霁反问,眼神闪烁了下,那是种极淡的微光。
“你觉得呢?”佟凌萱讥笑着反问。
“你爱我,不希望我死。”裴光霁赤裸裸的说出来,双目锁住那道白影。
月夜下,她一脸清冷,双目寒芒,嘴角的讥笑越咧越大。